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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天籁的回响(1)

它完全是从宇宙万物心灵中发出的绝妙声音,无须技巧,毫无目的。以此来比喻郎朗的琴声,我觉得并不为过。

记忆中“天籁”一词应该出自《庄子·齐物论》。在中国古典哲学的范畴内,我一直认为,道家比较接近于真正的哲学,不同于儒家的伦理学倾向,它更关注于人与自己(本我),人与自然(宇宙)关系的思考。《齐物论》是《庄子·内篇》中的重要篇章,代表了先秦道家的基本观点。它的作者通过各种故事试图告诉读者,唯有使物“齐”,才能看见本真,获得最完美的审美体验。

天籁,便是其中对完美的一种表述。它完全是从宇宙万物心灵中发出的绝妙声音,无须技巧,毫无目的。以此来比喻郎朗的琴声,我觉得并不为过。

剑胆琴心

郎朗第一次回国演出,是招商银行安排的。当时,招商银行与美国信诺保险集团联合赞助2001年费城交响乐团100周年纪念巡演,地点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最后的压轴演出是郎朗的一曲《浏阳河》。朗朗精湛的技艺,激情的演绎,赢得了全场喝彩。

这个沈阳小老乡,凭借自己的努力在音乐界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他与纽约爱乐乐团合作,为纽约音乐季开幕所作的演出,在全美实况转播,引起轰动;他是第一位在白宫演奏的中国钢琴家,而且是应邀为布什总统父子和美国高级官员作专场演出,并被老布什当场称赞为“世界和平的使者”;当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正在德国访问时,他应德国总统府的邀请,举行专场演出,胡主席三次上台拥抱了世界音乐史上的中国之子。

朗朗还是第一位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独奏会的钢琴家;第一位进入卡内基音乐厅董事会的中国人;第一位获得“伯恩斯坦艺术成就大奖”的中国人;第一位获得格莱美古典音乐最佳演奏奖提名、并在颁奖仪式上演奏的中国人。他的每张音乐专辑,都在挑剔的全球古典音乐排行榜上排名第一,演奏会的票房更是长期在世界各地雄踞第一……

2008年夏天的奥运会开幕式上,他的手指在世界人民的心弦上划动了8分钟,多少人为之动情。那一幕,永远被定格在历史的记忆中。更为可贵的是,他气质高雅却诚实谦逊,才华横溢却从不虚妄自得。

几年前,我一直琢磨着要为招商银行找一个形象代言人。因为很多人选都被否决了,大家觉得我太挑剔。事实上,在我看来,这真是一件不好决定的事情。招商银行有其独特的出身背景、新锐的市场形象,以及自成体系的企业文化,这么多的因素,要找到一个知名人物与之契合,实在是太难了。

郎朗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他的个人形象、国际声誉、社会地位和招商银行的品牌定位很契合。郎朗的音乐才华通过注入无限激情的表演,展现在世人面前,他以年轻的心、精湛的琴技践行着古典音乐的现世理想,也因此成了爱乐者心中的偶像。他的成功是天才、勤奋与机遇的完美结合。这些都和招商银行的成长经历很相似。我找到招商银行负责品牌管理的团队,对他们说:“你们觉得郎朗怎么样?”经过讨论,大家认同了我的理由,立刻就安排人去和郎朗联系。

郎朗表示,他很愿意合作,在此之前,招商银行就一直是他和他的家人关注和喜欢的银行,服务态度与创新能力都是吸引他的地方。2006年10月7日,随着郎朗在签约书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招商银行与世界著名钢琴表演艺术家郎朗从此走在了一起。

2007年初,在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颁奖典礼上,我作为颁奖嘉宾出席,颁奖前主持人王小丫当众问我:“最近我们发现招商银行的广告有了新的代言人,不是一位美女,而是一位帅哥,这就是钢琴王子郎朗。招商银行为什么会让郎朗做代言人?”我非常认真地回答:“借助一个高端人物来宣传一个企业的形象,会加深一个市场对品牌的记忆。24岁的郎朗是现今这个社会最有影响的一个中国的钢琴家,年轻、充满活力、品格高雅、造诣深刻,而且他有创新思维,不断地挑战自己,追求卓越,我想这也应该是招商银行的精神和追求。”

郎朗也曾坦言代言招商银行以来的心路历程。他在电视节目上对主持人和观众说:“从我个人而言,在招商银行的推动下,更多的人认识了郎朗;从更大的范围讲,招商银行此举的意义不仅是与我个人的合作,实际上是与高雅音乐的合作,帮助了高雅艺术的发展,使更多人享受了音乐。”他还曾经跟我说:“马行长,您提倡的‘因您而变’这一理念,我受益匪浅。我觉得一个人也应该这样,随时要对自己的思想进行变革,如此才能适应这个世界的变化。我把它叫做‘我思故我变’。”

这个年轻人,带着一句“我思故我变”的人生格言,以这个年纪少有的剑胆琴心征服了整个世界。

阿克曼的忧虑

赶到肯尼迪艺术中心的时候,音乐会刚刚开始。德意志银行主席约瑟夫·阿克曼正在致辞,这位长得酷似好莱坞硬汉布鲁斯南的瑞士人,是德意志银行成立以来首位担任CEO的外国人。自1996年加盟德意志银行以来,他几乎从无到有打下了该行投资银行业务的江山。但这件不久前还被媒体广为称颂的事情,现在几乎要了德意志银行的命。“我不得不告诉各位来宾,我致辞之后,只能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待半个小时,尽管我对郎朗的演奏充满期待,但德意志银行方面,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我去协调,请大家原谅我的失礼。”

肇始于美国的金融危机以燎原之势,迅速影响到了全球金融体系。欧洲与美国的密切关系,更使得多数国家措手不及。十几天来,欧洲各国政府纷纷对大型金融机构采取了紧急措施,拆分、变卖、收购、注资、接管等各种招式全部上场。

但是,风暴仍在继续,没有人能抗衡它带来的信心崩溃。整个世界的资产大幅缩水,股价暴跌。根据统计,即使是在被认为救市方式较为成功的英国,9月底以来,也是“平均每5分钟就有一个人宣布破产,每天平均有104户人家被迫变卖房产还债”。

作为德国第一大银行,德意志银行自然也难以独善其身。尽管阿克曼不乏应变能力,但本次风暴的威力亦使得他身心疲惫。2月份,他还曾对外宣称2008年德意志银行的盈利预测保持不变,但很快发现次贷危机没那么容易应付。德意志银行的业务报告称:“其他业务领域所取得的成绩很可能抵消不了(金融危机)对本行利润所带来的不利影响。”阿克曼本人则在给股东的信中,忧郁地写道:“国际金融市场上的信贷和流动资金情况依然紧张,无论是个人还是机构投资者都在谨慎从事,近期前景依然极度不明朗。”

7月,作为国际金融研究所的主席,阿克曼在该组织的会议上诚恳地说:“金融行业应该认清自身在此次危机中的责任,作为银行,我们应当为自身的急功近利造成的损失负责。”他还在会上指出:必须完善早期的预警机制,这样将有助于阻止金融危机的发生,而这种预警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行业行为准则。尽管此次会议热烈地讨论了行业行为准则的问题,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办法提出一些可以缓解或者减轻风暴危害的具体举措。

在欧洲,像阿克曼这样自我批评的人是少数。大家大都责怪美国引火烧身,并殃及池鱼。英国首相戈登·布朗断言这是“来自美国的”金融危机;意大利总理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将美国的金融体系称为“投机的资本主义”;德国财长佩尔·施泰因布吕克认为“危机的源头和焦点”均在美国,甚至质疑了危机之后美国在全球的金融领导地位。事实上,欧洲自身的金融漏???与不良债务才是他们深受波及的根源。

欧洲各大银行之所以尚未倒闭,而政府之所以会全力救助,是因为它们不同于雷曼兄弟这样的单纯投行,都有传统业务,吸纳了大量的居民存款,资产规模相对经济总量来说相当庞大。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截至2007年末,欧洲有14家银行的资产都超过了所在国当年的国内生产总值。著名的苏格兰皇家银行,2007年末的资产总值已经达到整个英国GDP的126%;冰岛三大银行的总资产竟8倍于GDP。

作为德国最大的银行和世界上最主要的金融机构之一,德意志银行虽然较早地预料到了次贷的危害,损失比瑞银等机构要少,但还是受到了波及。他们出现了近五年来首次季度亏损,而且,相比美国,以德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对风暴的抵抗能力显得更加力不从心。在美国,像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这样的巨无霸,其资产负债表上的负债也只有国家年税收收入的一半,但德意志银行负债却高达本国税收收入的1.5倍。

阿克曼在致辞之后匆匆离去,将华丽的舞台留给了郎朗。

昨日英雄

阿克曼离开之后,德意志银行的首席风控官客串了主持人,郎朗被请上舞台。小伙子身穿黑色礼服,精神抖擞地给大家鞠了一躬,全场立刻报以雷鸣般的掌声。随着郎朗在钢琴前坐定,星光灿烂的肯尼迪艺术中心立刻鸦雀无声。琴声响起,飘进每个人的耳中。那是一首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K333》,轻盈灵动的整体节奏与恰到好处的停顿结合得天衣无缝,全场都陶醉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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