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湖之畔,天运城,地处苍玄大陆西南部的崇明州境内。此地往东两万里是承平州南天郡,而往西北三万里则是桃源州所属的风华郡。
传说灵湖乃是数千年前一位洞天境的大神通者用法力建造的一座方圆八千里的大湖。此湖不但永不干涸,而且还能自动吸收逸散在天地中的日精月华以及山川草木之灵气,转化成一种色泽淡青口感芳香的灵液。这种灵液只在湖底一些天然石穴中才有,通常被采集用来作为酿造绝世佳酿的酒泉。
此外,武者常用的增加功力的培元丹、宁静安神的菩提丹,以及增加气血的血气丹里面都相继添加了这种特殊的液体,还有高明的炼器师在锻造上等神兵的时候,用此灵液淬火还能有一定几率增加器物的灵性。正是因为这种灵湖特产的灵液不论用来酿酒、炼丹,还是炼器都是妙用无穷,故而常被世人称为“妙灵真水”。
而除了这“妙灵真水”之外,灵湖还盛产“元气青莲”和“冰肌玉鲤”。“元气青莲”靠吸收天地灵气生长,本身含有丰富的元气,是炼制培元丹的主料。“冰肌玉鲤”,肉质细嫩,色泽如玉,口感冰滑,切成蝉翼般的薄片,生而食之为最佳,女性武者若长期服用可以驻颜养生,男性武者若长期服用则可以调和阴阳,改善身体的韧性,等于是无形中提高了身体的素质。
正是因为有这灵湖三宝的存在,天运城每年都会有许多武者慕名而来。故而,那些大宗门为了挑选优秀的弟子来传承道统,也为了垄断资源,便把这招收弟子的考核之地设置在了天运城,多年来从未变过。这也奠定了天运城若干年来不仅长盛不衰,反而日渐繁华的基础。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些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难怪爹娘当年不顾艰险也要去那里寻找机缘。”
姜云将父母合葬之后,便遵照父亲的遗嘱,起出了母亲墓碑下暗格中潜藏的遗物。此刻,他手中翻阅着的正是父亲临终前所提及的那本记载了苍玄大陆千年来奇闻异事的古籍。
虽然此书页面泛黄,年深日久之下又几经翻阅,变得有些残破不堪,甚至后半部分一些字迹也早已辨识不清。但依然毫不影响姜云阅读的兴致,以及对书中所描述的世界的那份浓浓的向往。
此刻,姜云甚至觉得有些庆幸,他庆幸父亲能够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而不至于让他继续过着以往那种犹如井底之蛙一般的生活。
现在,不仅得知了有天运城的存在,还得知武道六重境之上还有超凡脱俗的神通六重境,还有法力通天让凡人难以揣测的洞天六重境,甚至还有深不可测超然万物之上的世界六重境。这一切都颠覆了姜云以往对世界和武道的认知。
不管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还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未来的憧憬和好奇,还是为了印证从这本古籍中犹如管中窥豹一般了解到的这个武道世界的冰山一角是否如此绚丽多姿,姜云都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错过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毕竟,身为大好男儿身,不出去闯荡一番实在是枉为在这世上走一遭。
想他姜云六岁习武,至今已有九载岁月,虽然都是在父亲的指点下打熬根基,但自身的修为早已跨过丹田聚气百脉畅通的气武境和真元化形罡气外放的真武境,达到了内视己身外窥天地的玄武之境大成的地步。
而自从看完古籍之后,由于心态发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蜕变,他发现自己的武道之心从未有如此刻这般坚定,也从未有如此刻那样的热血沸腾过。
现在他有一种预感,只要不出三个月,他就可以一举突破玄武境,到达更加玄奥的灵武之境,而只要突破到灵武境,在运功的时候就可以自由地收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介时再去天运城参加宗门弟子考核想必也会多出不少希望。
据说从风华郡太阿县盘山镇前往天运城至少有三万两千六百里的路程,期间更是需得历经怪蛇遍地满目苍夷的毒龙岛,迷雾重重瘴气如烟的桃花林,飞鸟绝迹怪石嶙峋的摩天崖,以及凶禽猛兽众多的横断山脉,还有那火焰不息山石滚烫的火焰洞等重重关卡方能到达,其中艰险和困苦简直不言而喻。
不过,姜云对此却是毫不惧怕,他相信习武炼道之人只要坚持自己的本心就一定可以突破种种困难。
因此,在突破到灵武境的这三个月里,姜云不仅相继遣散了家中的仆人,还倾尽家产外出购买了许多武者出门历练所必需的物品,其中就包括驱除蛇虫鼠蚁的地灵雄黄散,救治外伤的金疮药,刮骨治疗时用到的生肌丹,修复经脉损伤的续脉丹,避毒疗毒的祛毒丹,还有被困绝地时为解决腹中饥饿所需要的辟谷丹,以及为了挽救性命而进行殊死一搏的爆气丹和燃血丹,甚至姜云还在一家比较有名的武器店里为自己购置了一套水火难侵刀枪不入的用冰蚕丝制成的内甲。
林林种种数十种物品购置下来,姜云变卖家产所得到的银两不知不觉已经去了大半,但是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物有所值。
姜云购置完内甲之后径自回到家,突然发现屋内有些冷清。那些平日打扫庭院的小厮,端茶递水的丫鬟和洗衣做饭的仆人们在日前尽被他遣散了去,如今只剩下那个唤作“福伯”的跟随了姜家一辈子都忠心耿耿的老仆还留在姜云的身边伺候着。
“福伯,天色已晚,您还是回去歇着去吧!明天我就要走了,我去完成父亲的遗愿,到时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您先拿着,如果哪一天您还需要用到银两,就把这宅子卖了吧!”姜云看着年迈的老仆,想起离别在即,心中有些怅然。
“少爷,您的话老奴记下了。不过,这个宅子拥有着老奴跟王爷还有您最珍贵的回忆,老奴是决计不会卖的。老奴会一直替您守着这个家,还有守着王爷跟王妃的墓,希望少爷您出门在外一切平安。若是老奴在将来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少爷一面,老奴就算死也瞑目了。”
“唉,若有可能,将来我会回来看您的。福伯,您先退下吧!”姜云听了福伯的话之后,惆怅之余也更显伤感,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是。少爷您歇着,老奴先行告退!”福伯背转身来擦了把眼泪,佝偻着身子,阖上房门蹒跚而去。
姜云走出门外,看了看周围,再是功运双耳,侧耳倾听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房里,掀开被子按下床尾板上的按钮,打开了床底下的一个暗格,拿出了三样物品:
其一,为一只造型简单古朴的楠木盒子,想必里面装着的定时姜怀安临终所言的那颗从天而降形似鸡子色泽灰蒙蒙散发神奇异象的珠子;其二,为一把雕刻精美,色如冷月,寒光湛湛,入手冰凉而充满凌霜傲气的宝刀。此刀风霜凌厉,傲骨峥嵘,看起来坚不可摧而又无坚不摧,想必定是姜云的母亲,那个风华绝代被称为刀中之皇的聂青青生前的佩刀——凌霜刀。其三,这是两片做工逼真到惟妙惟肖的用千年古玉雕琢而成的玉簧,左为青龙,右为凤凰,合成一对便成天作之合。这定是姜云父母生前互相所佩戴的信物。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姜云率先拿起那对玉簧,极其小心地拂去上面那似乎并不存在的灰尘,好像正在缅怀一段过往,寄托一种相思,还有告别曾经的软弱和稚嫩。
“爹,娘,你们知道吗?云儿好想你们。”姜云望着玉簧怔怔出神,眼前浮现着父亲曾经的笑颜,还有那从父亲画中看见的母亲那模糊不清却又充满慈祥和亲切的面容。
“古籍残页上说到达世界六重境的人拥有滴血重生和改天换地之能,不知等我到达那层境界的时候能否救回我的父亲、母亲。”姜云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为心里的跳动感到惴惴不已。
“虽然这个想法非常遥远,但我一定要做到。既然说世界境之上可以改天换地,那么即便这个世上没有轮回,总有一天我也要再造一个轮回,让我的父亲、母亲得以复活。”越是思考,姜云的心里就越是活络。于是,他放下那两片玉簧,转而拿起了被他放在中间的那只装载着目前无限希望的楠木盒子。
“啪~”地一声,盒子打开,却见里面果然躺着一颗如同普通石头一般但却散发着神秘气息,且透着极其微弱的只有在夜晚才能辨识得出来的灰蒙蒙毫光的珠子。
“状如鸡子,色泽灰蒙而近似混沌,要不就叫你‘混沌珠’吧?”姜云打开盒子的刹那,虽只是随意瞄了一眼,但似乎再也难以将目光从中移开分毫,就在他自言自语的刹那,不知是否错觉,这颗看似不起眼的珠子忽然间在盒中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真是奇怪,刚才好像看见珠子动了一下,难道是幻觉?”姜云揉了揉眼,但是这枚珠子就像从未动过一样,让他仍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正当姜云准备盖上盒子的刹那,这枚混沌珠鬼使神差地又是轻轻颤动了一下,这回正被姜云逮个正着。
“咦,难道刚才不是幻觉?嗯,或许,可以这样……”姜云再次打开盒子,伸手将混沌珠从楠木盒中拿了出来,握在掌心里面。
姜云试着在丹田和经脉之间运转了一下家传的“紫微纳气术”,然而,以往运转功法的时候,天地之间会有一丝淡薄的紫气汇聚而来,然后与自己体内的气息共鸣起来,将人衬托得有如帝王一般高贵和威严。
只是,这一次姜云却发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头脑突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但是他的真元却丝毫不受控制地从丹田流入手少阳三焦经脉,再被这颗珠子所吸收。而且,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的境界正在从刚刚突破的灵武境开始下降。
灵武境前期退到玄武境后期、玄武境中期、玄武境前期,再从玄武境前期退到真武境后期、真武境中期、真武境前期……最后,境界一直退到了气武境后期、气武境中期竟然还没有停止。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有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姜云现在简直欲哭无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可以看见肠子的颜色,想必他现在的肠子一定是青色的,而如果他现在还能动弹的话,相信他早已将这破珠子砸在地下狠狠的踩上几脚了。
“破珠子,不要再吸了。可惜了我九年的苦功啊!”
“哎哟喂,你这破珠子,千万别再吸了,爷已经被你吸得功力全无,再吸下去爷就要被你吸成人干了!”
姜云的心中在不断哀嚎着,只希望这种痛苦早点结束。只是,做人有时候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外物身上。
此刻,姜云的境界已经倒退到了气武境前期,只要再退一步他便和一般身强力壮的普通人无甚区别了,恐怕这辈子追求武道就再也没什么希望了,更别说去那遥远的天运城去参加宗门弟子选拔了,也更别说去追求武道极致,完成父亲的遗愿了。
不知什么时候混沌珠的吸力开始降了下来,而姜云对此却一无所知,只是咬破舌尖,竭尽所能地将潜藏在身体各处的真元全部爆发了出来,在那一瞬间他终于摆脱了这颗古怪珠子的束缚,人也因此彻底晕厥了过去。
而这颗被姜云命名为“混沌珠”的奇异珠子也在同时坠落于地,好巧不巧地滚到了姜云的嘴边,沾上了他方才咬破舌尖流出来的那几滴血液,从而好似突然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待姜云睁开眼,已是第二天的晌午,而精神恍惚头痛欲裂的姜云也并未发现那颗被母亲用生命去换取的,被父亲视若绝世机缘,被他视若晋级武道的希望而又让他吃尽苦头,甚至倒了八辈子霉的混沌珠,却早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