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了丢人现眼的二妃，皇后长袖一展，朝旁边座椅比了个“请”。
少女微微一笑提裙入座，宝蓝色的裙裳与金凤朝阳衣相比毫不逊色。
那裙裳的料子，宝蓝中透着紫，沉紫中又偶尔看出一丝绿，裙摆上是手工缀珠古法缝制的孔雀尾图样，座上人一眼便看出衣服出自钟普希之手，还是皇上赐下的。
见来人穿着一身钟大师亲裁，皇上亲赐的孔雀衣，皇后心底里不由发凉，这可是病好了报仇来了吧。
“泠……泠妹妹怎么突然就来了？本宫都没准备……”
“我今天来，不为其他，只是想跟皇后娘娘探讨一下前几日大理寺之事。”少女目光的焦点不知落在何方，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果然是找茬来了。皇后打心里肯定答案后反而冷静下来，再怎么着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宫女也压不住她几两。
“泠妹妹，当日之时，还请妹妹体谅姐姐一番，这不，眼下妹妹代姐姐掌管六宫，想必也懂了身不由己吧，两头都要处理，两头都要有交代，姐姐也是毫无办法才出此下策。妹妹如此聪颖，定会原谅姐姐吧？”
顺着皇后的话头一路听完，末了顾泠才恍然大悟，这皇后会错意了，以为自己是报复来了！
“皇后娘娘，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来要可以调动禁卫和大理寺带刀侍的令牌的。”
“啊？”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脊梁舒了口气，又正色道：“不用令牌，凤玺就可以，只不过……上次斩首了一批，大概现在禁卫和带刀侍空缺还没来得及补充。”
“无妨，”顾泠又是高深莫测的一笑，“此外，我还想和皇后谈个条件。”
听到“条件”二字，皇后的笑就挂不住了，她如今面壁在淳华宫，手中毫无权利，宫中下人出去也被人指着鼻子说三道四，东方老丞相更是嫌她丢人，连个宫女都搞不定，如今她已经是孑然一身了，哪里还有条件与这场游戏最大的赢家来谈？
“妹妹你也看到了我淳华宫如今情况了，不是我东方曦不谈，实在是除了这这只凤凰冠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妹妹谈了。”
“有，东方府。”斩钉截铁道。
皇后苦笑：“你有所不知。身为皇后，争不过一个宫女，最后输得一干二净只剩条命，父亲顾念血脉之情没把我逐出家门已是慈悲，我又哪敢再去触霉头。”
二话没说，少女从荷包里取出一物就拍在了桌案上，方方正正，做工细致，竟是凤玺！
“只要皇后娘娘愿意配合，事成之后，凤玺还是你的。”
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皇后自诩比普通女人聪明一些，可就是猜不透顾泠的一分心思。可能也正因如此，陛下眼下才这么需要她。
“说吧，我要怎么做？”
“不急，时机到了我再通知你，不会等太久。”
皇后顿了顿，忽然道：“你是不是要做一件陛下不同意你做的事？”
这下换做顾泠愣了。
到底是东方家的女子，就算脑子不够机敏，第六感也准的很。
思忖片刻，她才点了头：“是。”
“我就说，今天的你少了那个叽叽喳喳张口我家姑姑闭口我家姑姑的小丫头，一定是为了避开她吧。”
“皇后娘娘观察细致入微，阿泠佩服。今日言尽于此，我们随后再见。”
待顾泠走后，稳坐上首的皇后也缓缓站起身来。
到底是像谁呢？
顾泠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就像有个模板一样，像极了一个人，却又不知道是谁。
“言尽于此，随后再见……”
她反复斟酌着这两句话但依然无果。
到底是像谁啊？怎么死活想不出来了……
寒风冷峭，傍晚更甚，华灯初上之时一个娇俏的身子才拐回了昭阳殿，双环髻在门口印了个扁扁的圆。
昭阳殿里灯火通明，窗上人影憧憧，似乎有很多人在。
丫头刚要推门就被窗上的剪影吓愣了。
只见一只壮硕的胳膊抬手就抡出一把锯子就锯了下去，嘎吱嘎吱的声音让她头皮一麻倒退了几步可正好踩上地上一滩暗红色液体。
“血？！”
丫头差点就尖叫出来，门口有血，屋里有拿锯子的男人，这……坏了！娘娘呢！
绕过红色液体还没来得及跑去喊人，又被一截东西绊倒，居然是节嫩白的胳膊！
“啊！！！！”一声尖叫惊动了所有人，丫头也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昏沉沉醒过来，大殿里仍旧是灯火通明，各种砍剁声不断，忽然，一个脑袋探进来朝她笑笑：“傻丫头醒了？”
看到自家娘娘安然无恙，丫头跳过去一把抱住顾泠，眼泪鼻涕全擦在了她身上。
“呜呜呜，我还以为……娘娘你出事了呢……我回来时那门口全是血，还有截断手！还有个男人拿着锯！好吓人呜呜呜呜……”
被她死死抱住的人不由翻了个白眼。
“中二病啊你，出来随我看。”
同鸢战战兢兢跟着出了内屋，一股森林树木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实际上，竟然是几个壮汉在锯木头做木工，宫女太监也拿着各种木工器具静候在一旁。
最不可思议的是，穿梭在工匠里有个纤瘦却高挺的男人，五官精致如画带着泉水的温润。
皇上？！！
“不是……娘娘，我就出去了一趟你对昭阳殿做什么！你知道这些我要打扫多久么……”同鸢顿时哭丧了脸。
想来门口的暗红色就是调的染料，断手就是截破木头！
这么一想，同鸢的脸更沮丧了，以后要怎么见人，脸都丢光了……
顾泠挽好袖子正要过去，闻声止步回头道：“这不冬天快来了，下雪后天潮，普通的箱子存不住兵器，导致冬天时兵器费用消耗太大，其中百分之三十都是自然因素，换成易存储的兵刃成本又太高，不如直接换箱子划算。我大概设计了几种防潮防水的箱子，现在试试哪种比较好。”
“那皇上是来干嘛的？”
“看热闹的。”顾泠毫不犹豫道。
只是话音刚落，她的双脚就腾空了，被来人打横抱了起来。
“再说一遍谁是来看热闹的？”温雅的音色更像玉石，柔中带脆。
顾泠不甘示弱：“谁接话就是谁。”
弗绍言听罢凤眼一眯，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抛到了空中！
“啊！！”
“娘娘！！”
眼睁睁看着自家娘娘毫无预兆被扔到半空中，又惊魂未定的被扔第二下，丫头心塞的闭上眼睛，娘娘你还是嫩啊……
“你是不是又瘦了，扔你像扔个球一样。”
“你才是球你全家都是球！快放我下来！”
“你让我放我就放，那我多没面子。”
“……”
眼看着自家娘娘被扔来扔去折腾的好惨，可丫头却傻傻乐了出来，她感觉到自家娘娘卸下一身防备，毫无保留的表达着感情，娘娘开心，她就开心！
就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