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席与中秋时的宴席大致相当,只不过把酒席搬进了市内,四方回廊将一片梅林围着,皇亲国戚在上首,四下依着品阶排着座次。
在梅林中央,谢贵妃特意命人搭了歌舞的台子。花前月下,佳人美酒,好一番意境好一番心思。
皇帝十分高兴,接连给谢贵妃和办事的宫人赏赐,众人陪着欣赏乐坊新舞,好不热闹。倒是贺云溪对着歌舞毫无兴趣,凑到二哥的面前,把今天的事情说与他听。
贺南诏听着也是眉头逐渐紧蹙,谁那么大胆子,在天子脚下,抬高盐价呢?正思忖间,就见身边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原来是皇帝举起酒杯要说话了,贺家人也纷纷站起来,缘宝虽然也努力站起来了,但是还不及贺惜朝的腰,埋在众人当中,什么都看不到。
偏偏这皇帝的发言从来都是又臭又长,她想伸手去够桌上的糕点,又怕发出了声响,引得众人瞩目。只好滴溜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身高不是小萝莉一个人的硬伤,那是四大家族第三代集体的痛。同一时间,谢照与谢晚、文熙与文嫣、王一和王冉都滴溜着眼睛望天,百般无聊。
啊~~~肚子好饿~~~~
文家与贺家坐得最近,文熙才得以乘着众人不查,只管放心的把眼光停驻在缘宝的身上。昨日画舫上生生错过之后,他便一直失魂落魄的回家。
小儿家的情愫也是情愫。文熙虽不懂得何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却也明白了缘宝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同。
谢照仰着脖子发酸了,于是低下头来,动动脖子。正一侧目,便瞧见了文熙有些发痴的模样,顺着他目光瞧去,是那藕荷色的小身影。
缘宝?
不知为何,谢照不仅觉得今天的晚宴无聊至极,而且突然还很烦闷。
当事人还不知不觉当中,今日她穿了件藕荷色的披风,新长出的头发由老王妃亲手梳理,冠上了一只白玉兰的簪子,简单大方又不失高雅。
姜彩云特地为缘宝选了双云锦鞋面的红色软靴,加上缘宝本人又大有水灵的眼睛,这一身打扮更加精神万分,今日参加宫宴的女娃娃生生被这股子活力压了下去。
贺惜朝表示一点也不激动,本来他的女儿就是无人能敌的。死傲娇还能再得瑟一点嘛!!!
缘宝也很喜欢她今日轻便的造型,看着高台上那些头插珠钗的宫人,她真的替她们的脖子担心。
终于皇帝、太后依次发言完毕了,大家跪倒山呼吾皇万岁。小缘宝与爹爹神同步的皱眉,又不太自然的跪倒。这一幕自然也悉数落入了皇帝的眼中。
大家象征性的饮下美酒,谢贵妃示意大太监开始下一环节。又到了各家贵女公子展示才艺的时候了,话说古人也很可怜,娱乐方式就那么一点。
轮到文熙表演,宫人呈上他历经月余写下的百福字,乃是用一百种笔法写下的“福”字,祈求皇上万福金安。皇帝自然龙颜大悦,连连称赞要赏文熙。
小正太端正恭敬地朝着皇上拜倒:“文熙只求皇上赐我一束最美的梅花。”
64、
皇帝听了,捻须一笑,语气柔和的问道:“不知你要将最美的梅花赠予哪位佳人呀?”他话音未落,底下一众掩面笑起来。
文熙不过五岁的年纪,哪懂什么鲜花赠佳人呢?大概是孩童心性,又因他家大业大不把金银珠宝放在眼里吧。
大家猜测的时候,宫人已将梅林最美的花枝摘了呈上。皇帝淡笑说:“就赐你最美的梅花。”小文熙神色一亮,规规矩矩的叩谢行礼,这才从盘中取下红梅。
待文熙默默回到位置上坐下,众人也觉无趣,于是宫人又命丝竹,歌舞开始。大家在纸醉金迷中忘记了方才那小小的插曲。
直到舞尽歌罢,众人纷纷离席,文熙才怀抱着香气馥郁的红梅,奔着缘宝而去。直至小萝莉跟前,原来文熙的小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只把红梅往缘宝怀里一塞。
“这个给你!”
小缘宝表示很迷糊啊,没事送我一大堆花干什么呢?愣愣地看了看怀里的花,又看着文熙满面通红,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啦?”
“就……送给你啊,你不是喜欢梅花糕么,想来也喜欢梅花的。我特地……”文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缘宝打断。
“对啊,我可喜欢太后家的梅花糕了,可是我只喜欢吃,不喜欢看纳。”睁着大大的眼睛,小萝莉好心的给小正太解释。
一旁瞧热闹的太学生们纷纷掩面偷笑,这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啊。谢照本来瞧着文熙对缘宝这么好,心里非常不舒服,眼前这一幕让他轻松了好多。
可是文熙却没有多窘迫,只是淡淡笑了,反而不复方才的紧张“也是,我跟你相处这么久了,怎么忘了你是个十足的吃货呢!”
小缘宝正要解释什么,突感身子一轻,已经被贺惜朝捞起来抱在怀中“文熙,夜也深了,快回家吧。”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文熙一愣,这才醒悟过来。过了年缘宝就六岁了,男女六岁分礼,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确不应该跟缘宝说太多。于是十分理解的与缘宝道别。便看着贺家人离场。
贺昕擎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经过文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你个臭小子!”
可是文熙哪里知道,身后的文太傅正瞧着自己的小孙子,若有所思。文天晓见贺家人离去,终于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一夜相对于竹马青梅的小小心事,大人们之间的风云诡谲可就复杂的多。贺云溪把白天心头疑虑悉数说与贺南诏,但是自家哥哥是吏部侍郎,不管钱粮,恐难插手了。
此时的宫门,达官贵胄家的马车川流不息,一个身着雪色披风,枣红马靴的男人倚靠在墙边,一双**丹凤眼有意无意的望着宫门,等着某人。
终于那辆期盼已久的王府马车出现在视野当中,驾车的东陵探身禀告:“九皇子在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