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迷,灯火飘摇,风声飒飒,这一幅冷冷清清的画面,只怕让高兴的人见了也难免神伤。
灵堂外,只有两个侍卫一动不动地站着,而灵堂内,云轻木讷地烧着纸钱,时不时抬头看看那口棺材。她没有哭,因为知道哭泣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她准备等他们下葬,便启程去找君儿。
忽然灌进来的一阵风,撩动了屋子里白色的帐幔,隐约间,云轻觉得他好像还在自己身边,他温暖的怀抱,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但起身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她唇角溢出淡淡的一抹笑容,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有鬼倒好,她不怕,她只想再和他说说情话。
她走近棺材,静静地趴在上面,呢喃细语了一阵儿,和他做着最后的告别。
没多久,吴玥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他们看着云轻许久,却也没有开口,所谓树倒猢狲散,他们想必也是要各奔东西了。
“吴总管,有什么话直说吧。”云轻没有回头,却猜到是他了,但吴玥嘴唇翕动,依旧没能说得出口。
“如果你们想要离开,把府上值钱的东西拿去变卖了做盘缠吧。”云轻淡淡地说了一句。
“如今的丞相府落魄至此,再值钱的东西又能和我们想要的荣华富贵相比么?”
闻言,云轻转身看着吴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打算把你送给冷云霄,以示我们投诚的诚意。”吴玥不紧不慢地说。
云轻冷笑一声,果然是人心隔肚皮,如果连他都要背叛凤轻歌,想来也没有人还会忠于凤轻歌了,难怪事到如今,也不见那威名赫赫的暗夜流沙有任何行动,莫不是白翎早已经投靠了冷云霄?
“凤轻歌,这就是你最可悲的地方吧,在你的灵堂前,你最衷心的部下,你的好兄弟们,说要把我送给你的死对头。”云轻呵呵一笑,转身走近吴玥,“你真是衷心!”
吴玥的脸色微微一变,隐去眼中的悲恸,不动声色地说:“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送你进宫,说不定冷云霄不只不会杀我们,还会给我们兄弟一官半职,也会封你个什么妃。”
云轻苦笑着,扭着纤腰,踉跄着出门。
第二日,吴玥领着那一帮兄弟,带着云轻进宫面圣。他们一个个穿戴整齐,英姿勃发,就像是凯旋归来邀功领赏的大将军。进入城门时,因为特别时期,他们不只解下了随身的兵器,还主动让他们搜身,以示诚意。
的确够有诚意,云轻冷笑。
冷云霄是在大殿里接见他们的,但显然有戒心,没少带侍卫。
“你可是凤轻歌最忠实的下属,这个时候带着他最爱的女人来投诚,让朕觉得你别有用心。”冷云霄不改以往的阴鸷,依旧仔细盘算着。
“良禽择木而栖,我不觉得我们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凤轻歌已死,这也不算是背叛。”吴玥回答。
“好一句良禽择木而栖。”冷云霄笑道,“我一向欣赏识时务的俊杰。”
然后,冷云霄的目光转到云轻身上,云轻立刻别开脸,似乎让这个男人看一看,也浑身不舒服。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倔强吗?”冷云霄问道,北棠明夏死了,凤轻歌也死了,这天下还有什么男人配拥有她?她注定是他的,不论经历多少年,发生多少事。
云轻没有回答,冷云霄有些按捺不住,起身往下走,他身边的侍卫本想拦住他的,因为吴玥等人实在危险,但想到他们手无兵器,即使作乱,只怕也是小打小闹,翻不起大浪来的。
“朕告诉你,你休想再飞出朕的手掌心,朕虽然答应凤轻歌不杀你,但不代表会让你好好活着。”言下之意,他倒是有很多手段,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吗?当年冷天颐都没有折磨死我,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折磨人的好办法?”云轻仰起小脸,固执地说。
冷云霄牙咬得咯咯响,该死的,若不能征服这个女人,即使征服了天下,依旧满足不了他的虚荣心。
可是就当冷云霄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云轻身上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璀璨的亮光,迈出的脚步已经来不及收回。而吴玥,已经袭向冷云霄,他们没有武器,却在身上藏了一种天蚕丝,比刀剑还要锋利的天蚕丝。
但结果是,吴玥一击不中,那么便没有了杀冷云霄的机会。
看着殿里顷刻间乱成一团,后知后觉的云轻有些茫然,但却明白了,吴玥这样做是要给凤轻歌报仇。但在云轻看来,明知死路一条,却不肯放弃最后一丝报仇的机会,他们这是愚忠,即使凤轻歌在,也绝不会赞同的。
慌乱中,云轻已经被冷云霄的人捉住,但自打她进宫,她就没想过能活着离开。而吴玥及那数十个死士,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死了一大半,活着的便都被擒住了。
“你想要怎么处置他们?”云轻问冷云霄,她不想看着他们死,尤其是吴玥,可是她没有条件和冷云霄谈判。
冷云霄抹去了额上的冷汗,上前看着被捉的那几名死士:“为什么你们宁愿为了凤轻歌死,也不肯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地好好活着?”
“真心待人的人,自然会有人真心对他。”吴玥满面血渍地说。
“可是我不相信。”冷云霄呵呵一笑,拍了拍手道,“该是你表现衷心的时候了。”
云轻不明白冷云霄在和什么人说话,但忽然间,侍卫中间走出来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没有五官的人皮面具并不狰狞,甚至让人觉得唯美。她皱了皱眉,果然如自己所料,白翎真的投靠了冷云霄,她的心里,忽然很恨,当初误以为吴玥背叛凤轻歌,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或许,从一开始,白翎在她心里就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