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轻趴在北棠明夏的肩上,小声道:“明夏,别和他废话,你自己逃出去吧,我相信,只要你想做,一定可以做成任何事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会丢下你,不会丢下君儿和玉致。”北棠明夏紧紧搂住她,“即使要死,我们一家人也死在一起,难道不好么?”
“不好,因为我们都想要你活着,而且只有你活着,被抓住的人才有活命的机会。”云轻抚摸着他的脸庞,无比疼惜,“不要再儿女情长,走吧。”
“走吧”两个字很轻,但云轻却猛地推开北棠明夏,她对他,虽然没有对凤轻歌那般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但也是有感情的,她宁愿自己死掉,也要他活着。但北棠明夏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一举,身体退出的同时,却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一个纵身,带着她掠出去数丈远。
这时传来北棠惊云疯狂地吼声:“放箭,快放箭,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北棠明夏解开明黄的皇袍,裹住飞射而来的箭矢,然后抱着云轻迅速窜入黑暗中,身后,追兵不过数丈之遥。
他跃身上得房顶,那箭矢便又是一阵刷刷射来,他只能将云轻像是宠物一般,紧紧抱在怀里,用那高大的身躯为她遮挡箭雨。好一阵飞檐走壁,他们终于甩掉了追兵,然后沿着城墙下快步急行。
“什么人?”这个时候的北棠明夏,一点风吹草动,自然让他如临大敌,强壮的胳膊已经将云轻护住。
黑暗中,慢步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颀长的身躯,挡住了他们前方唯一那抹光亮,他那本没有五官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是你?!”北棠明夏有些吃惊,但又有些高兴,看见白翎,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保护不了云轻了,而且,他还想回去找君儿和柳玉致。
“你没有走?”云轻吃惊地问,也是一喜。
白翎轻笑一声:“我来的目的是带你和孩子离开,你们还没有脱险,我怎么可能走?”
北棠明夏走近白翎,昏暗的光线下,两个男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眼神中的意思,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好一会儿,北棠明夏开口:“你带轻儿离开,我还要回去。”
“好,我们在城外的芦苇荡等你。”白翎爽快地回答,一副江湖人的气派。
“明夏,这个时候你回去很危险,他们之所以先抓了君儿,就是料定你一定会去救他们的。”云轻忙抱住男人的腰,“听我的,不要,真的不要。”
“你我都那么疼爱君儿,难道明知道他有事也不管吗?还有玉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都经不起折腾。”北棠明夏大手轻拭去脸上的泪水,“而且,北棠惊云不会想到,我刚刚逃出来又会折返,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取胜的机会并不小。”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不要对任何人这样不计回报的付出,包括我和君儿,不值得,毕竟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一点都不值得,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保住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云轻快冲他吼起来,她也不希望儿子有事,可如果要用他的性命去换儿子的命,她又怎么忍心?
“轻儿,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们母子,没能给你们想要的幸福生活,我只想再为你们做点什么,如果……记住我的话,跟着他回去,我相信凤轻歌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北棠明夏说到末尾处,望了一眼白翎,然后便往回走。
“明夏……”云轻呼了一声,然后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我会等着你将他们救出来,然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
北棠明夏咧嘴笑了,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那是对他最大的诱惑。他转身,吻上她的唇,那样柔软、馨香,他想他会一辈子记住那个味道,即使是死……
看着北棠明夏背影消失的方向,云轻泣不成声,她告诉自己他们都不会有事,可是依旧忍不住。
这时,白翎走上来揽住她,那温暖的大手似乎能控制她的心跳:“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先带你离开吧。”
云轻抬脸看着他的眸子,满是关心,浓烈得由不得她拒绝。
半个时辰后,云轻便被白翎带到了城外的芦花荡。云轻坐在船头,望着黑压压的那片芦苇,虽是夜间,看不清风姿绰约的景致,但朦朦胧胧中,总有些凄美。
她在担心,君儿怎么样呢?明夏怎么样呢?还有玉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进去休息一下吧。”白翎说。
云轻站起身,看着这个神秘的男人:“我知道你的功夫很好,能不能帮我去救他们?”
白翎那张没有五官的人皮面具上虽然看不出神情,但那双眸子,却渲染上了一抹凄迷的寒意:“你爱北棠明夏,对不对?所以你不希望他去送死,但是对我,你就可以狠心不管我的生死?”
云轻自然哑口无言。
“我也想去救他们,但是我答应了北棠明夏带你安全离开,而且,在我心里,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半晌,白翎沉声道。
“可是,人活着,若是失去了她最在乎的人,活着,不如死了。明夏,君儿,他们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了他们,我想……”云轻吸了吸鼻子,吞下自己的眼泪。
白翎不等她说完:“那好,我去救他们,你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天亮前我没能回来,你就自己回去找凤轻歌吧。”
“如果你们都没有回来……”她指着那一湖不知深浅的水,“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白翎没有再劝,因为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回来的,于是轻应了一声,怔怔看了看她苍白的面庞,然后跃身离开小船,飞掠而去,犹如一只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