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明夏走出自己的大帐,正准备向宴客的营帐而去,却看见凤轻歌披着夜色,寂寥地站在不远处。其实,北棠明夏不想搭理他的,如果不是他,他和轻儿早就双宿双栖、快快乐乐,可以说,轻儿所受的委屈,都是拜他所赐。
北棠明夏顿住了脚步,甚至想要扭头进去照看轻儿,但凤轻歌也已经转身,他那样的高手,又怎会不知有人走近?两人都看着对方,却没有说话,耳边,除了风声,只有场中火堆上火焰呼呼跳跃的声音。
原本负手而立的凤轻歌,拳头捏得咯咯响,忽然冲了上去,一拳直攻北棠明夏的心口,口中却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北棠明夏险险躲过:“我回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属于你的一切?那为什么要我的轻儿?她可不是你的。”凤轻歌冷哼一声道。
“我想要的一切,全都系在轻儿身上,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两小无猜、指腹为婚,不要以为你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就可以说她是你的,她永远也不会属于你。而我,也绝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她,即使是言语上的侮辱,因为她即将是我的皇后。”北棠明夏严词以驳。
“事情已经不再是我们相识的那样,现在她爱我,我也爱她,而且是很爱很爱,没有彼此就活不了的那种爱。我们已经准备成亲,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是你的回来打乱了我们原本的幸福生活。”凤轻歌欲哭无泪,嘶声力竭地吼道,“看见她身上的喜服了吗?你兵临城下的那日,本应该是我们拜堂成亲的日子。”
“你凤轻歌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简直胡说八道。”北棠明夏呵斥道,“别忘了,现在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你们说半个‘不’字。”
“是真是假问问轻儿就知道了。”凤轻歌自然能听出来,北棠明夏的话有几分像是威胁,无奈之下,只能搬出轻儿来。
“你以为她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北棠明夏挡在凤轻歌身前。
两个男人之间,难免有一番较量,连对峙的眼眸间,也迸发出愤恨的情绪。只是,云轻并非是谁赢了便可以得到的。
就在打斗一触即发之际,御医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回答:“启禀陛下,那位姑娘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她身体还很虚弱,需要细心调养些时日。”
北棠明夏瞪了凤轻歌一眼,大步迈进帐去,而凤轻歌闻言,自然明白御医口中的“姑娘”便是云轻,紧跟着而去。
北棠明夏先一步到床边,还不及说话,凤轻歌已经接踵而至,但北棠明夏再也没有像平时待人接物那般大方,一把将凤轻歌推了出去。而凤轻歌,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拥入怀里。
云轻看着这两个平时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两个小孩子在抢糖吃一样,她在他们心目中,真有那么重要么?她苦笑了一笑,任由北棠明夏温柔地将自己拥入怀里,他的怀抱,是硬得硌人一般,但想必也是特别的可靠。
“好些了么?”北棠明夏温柔地问。
云轻点了点头:“不是叫你把他打发走吗?为什么让他进来呢?”
北棠明夏瞪了凤轻歌一眼,似乎叫他识趣地退下,可是凤轻歌又岂能甘心,明明幸福已经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凤轻歌上前,握住云轻的手:“轻儿,我知道自己错了,再原谅我一次好么?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我陪你一起去过平静的生活,好么?”
云轻艰难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轻笑道:“事情不再于你的对错,而是……我只想和明夏在一起,不论是炎热的大漠,还是苦寒的塞外,我都愿跟着他,直到我们都死去。”
听见这样的话,北棠明夏险些喜极而泣,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脉里。
“你说的是气话,对吗?我知道,你一定说的是气话,可是你那么聪明的女子,难道不知道,因为生气而错过一生的挚爱,值得吗?”凤轻歌却快声泪俱下了。
云轻妩媚地一笑,一如傍晚从城楼上坠落下时那一身大红的喜服,妖娆得醉人,却也让人心疼:“想不到你那么聪明的男人,竟也会被骗,我有一个如明夏这般细心呵护我、疼爱我的男子,还会爱上其他人吗?哼,你真是无知、幼稚。”
“你可以说你恨我,却不可以说不爱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吗?你这样对我的伤害又有多深吗?”凤轻歌看着苍白的面颊,悲悲戚戚地诉说道。
“我不只不爱你,而且从来也没有爱过你……”云轻咳嗽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惩罚他也好,惩罚自己也罢,她真的只想陪着明夏去过潇洒的日子,尽管她不爱他,可是他爱她,便足矣。找不到一个可以好好去爱的人,那便找一个可以好好爱自己的人,成全她小女人微不足道的愿望。而且她知道,陆雨彤迟早会将她送给北棠明夏,凤轻歌改变得了吗?他又会去改变吗?
凤轻歌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那双眸子虽然毫无精神,但却清澈得可以看见一切,她并不像是在撒谎,是她从不曾爱他,还是她爱他的心已死?
云轻继续嗫嚅着道:“你不相信?其实没什么好不相信的,一个女人为了生存,除了用自己的身体去诱惑一个男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以为那就是爱吗?”说完,她低低地笑着,似乎害怕笑得太大声,会牵动身上的伤。
“我当然不相信,你从没有用身体诱惑过我,我们……”他们在一起前前后后三个多月,不过两次房事,用身体诱惑,这样的谎话他才不会信。
云轻此刻却抬脸看着北棠明夏,小手抚上他偏黑的脸庞:“对不起,明夏,我……你介意这样的我吗?”
“轻儿,我是那样的庸俗之辈吗?我既已认定了你,那么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便只要你。”北棠明夏道。
如果说云轻的话是骗人的,但凤轻歌眼前这含情脉脉的一幕,不得不令他相信,真是他自作多情呢?她那眸光流动间,似乎什么也没有,就只剩北棠明夏了。
他的心突然很痛很痛,这才是真正的她?他忽然苦笑一声:轻儿,你害得我好苦,为什么让我到了最后我一无所有?为什么?
可是即便苦,他却恨不起来,或许他知道,终究是他有愧于她,不,她不曾爱过他,那么也算是扯平了吧。可是,难道就这样抹杀那段本以为是轰轰烈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