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进得怀安城里,来到一处庭院,已是黄昏时分。侍从去敲了门,开门的家丁一见是夏哲楠,竟像是捡了金元宝一样,满面堆笑道:“姑娘正日日盼着您呢!”说着忙不迭的引了众人进来,又赶紧派人去回方婉婉,这边又过来几个婆子丫环,一路引了众人穿过一处小院,来到正厅。
莲影一面走一面细细观察,发现此地宅院建筑规整,皆呈四方,两面各有侧院,布局整齐端正,虽也有种植树木花草,但院里并无溪水、湖池、桥梁之类,全无精巧悠然之感,倒略感粗狂,与卫国府大有不同。而邱念之从小随父亲在塞外云游,并为见过如此大的宅院,如今见方婉婉的别院便是如此气派,还有众多仆人可供差遣,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众人刚在正厅落座,丫环便上得茶来,莲影一看,是铁观音,又因这铁观音香气过盛,心里不爱,便浅浅喝了一口。邱念之对茶并无甚研究,见香气扑鼻,便以为是好茶,又不愿显出未见过世面,也浅浅喝了一口。其他随行的下人已被仆人们带去别处休息,唯有元昊,定要跟着莲影,下人们也不知他身份,也只由得他进了正厅。
“大人,您稍坐一坐,我们姑娘马上就来。”一个相貌出众,打扮不俗的丫环立在一旁笑道,夏哲楠点点头,正说话见,便听见一阵环佩叮当,众人抬头,只见门外盈盈走进一女子。
莲影细细打量这女子,只见她身穿白底水红梅花对襟褙子,里面是蓝湖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隐约之中,显出妖娆身段,头带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挂着赤金镶红宝石的耳环,手上是一对翡翠镯子,行动之时,自由一阵清脆声音,又见她面容清丽,眉眼中却流出一段妩媚风流,心里不由得赞叹,真真是尤物。心里知道,这便是夏哲楠所说的方婉婉了。
此时,方婉婉已来到夏哲楠身边,微微屈膝行礼,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莲影知道,方婉婉不同于邱念之,不会轻易说出“你我”二字,此言一出,自然之中,便显出两人间的亲密关系。
这边夏哲楠道:“原也没什么事儿,听说你过来,便想着来看看。”
方婉婉听这话,莞尔一笑,又回头看看莲影和邱念之,“这两位姑娘是?”
“对了,”夏哲楠站起来,“正要给你介绍呢,”说着指了指邱念之,“这位邱先生,是我营中的军医。你别瞧她是女子,医术高明,甚是华佗在世。”
方婉婉赶紧行礼道:“方婉婉见过邱先生,邱先生巾帼不让须眉。身为女子,竟能做军医,婉婉佩服。”
邱念之初见方婉婉,便被她容貌打扮所震撼,心里不由得想,若是这样漂亮的衣服首饰,穿在自己身上,定是不比她差吧,想到这里,又后悔当初说出不买衣服的话,正想着,听夏哲楠赞自己,心里得意,也行了礼,却不说话,只不屑的看了方婉婉一眼。方婉婉也不以为意,仍是面带微笑,又转头看看莲影,再看看夏哲楠,“这位是?”
夏哲楠转头直勾勾地看着莲影,眼神中流露出浓浓情意,旁若无人般呢喃道:“她是……”
莲影见他如此,赶紧屈膝行礼道:“莲影见过方姑娘。”
“莲影,好美的名字,”方婉婉一面行礼,一面又道:“只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名字,才配得上姑娘的容貌。你说是不是,哲楠?“
莲影听她赞自己,正要谢礼,又听她问夏哲楠,倒愣了,至她和夏哲楠认识之日,这是头一遭,听到有人管他叫哲楠。待要听他如何答话,却见他上前两步,来到身边,“一路上也没歇息,不口渴吗?我见你茶也没喝两口。”
方婉婉见夏哲楠过来,自己也一面过来,一面拉了她的手亲昵道:“定是下人泡的茶不好,叫姑娘受委屈了。姑娘喜欢什么茶,我再叫人泡了来。”
莲影知道,方婉婉这话,说得厉害。表面上是为她着想,实际已把她推入两难境地。第一次登门,她若开口要茶,便是对主人家不敬,别人看在眼里,倒不知她是何等轻薄猖狂?她若说茶是好的,自己又没喝,便显得虚伪。
转念一想,此处并无旁人,邱念之和方婉婉如何看她,与她无关,重要的是夏哲楠。若是她答说自己没喝过好茶,觉得淡了,众人以为她没见过世面,倒也过了,只是这夏哲楠未必喜欢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否则当初,他应该会对小荷动心,想到此处,笑道:“倒有点儿想喝口猴魁。”
方婉婉心里一惊,看莲影穿着打扮,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又一路和夏哲楠他们抛头露面而来,没想到一开口便要猴魁,自己这里龙井、碧螺春倒有些,哪里去找太平猴魁,正踌躇间,便听夏哲楠笑道,“你嘴倒叼,要喝猴魁,这里没有,我带你出去喝!”说着,拉了莲影的手,便要往外走。
“哲楠……”这边方婉婉赶紧拦住,已是半年多未见夏哲楠了,天天念着,想得心都发疼了,如今刚一见面,他便要走,哪里舍得,“如今天都黑了,你到哪里去找?你们又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莲姑娘也累了,好歹吃过晚饭,歇了歇,明日再去。”
莲影见说,一面挣脱夏哲楠的手,一面笑道:“方姑娘说得是,我肚子饿了,正想吃饭呢。”
“那好,明日再带你出去。怀安城虽然地方不大,好玩儿的东西却不少,保管你大开眼界!”夏哲楠依旧旁若无人,只和莲影说笑。
这边方婉婉赶紧道:“邱先生,莲影姑娘,我先让丫环带你们去房里歇一歇,待会儿饭做得了,再让人给你们送去,也免得你们来回跑着幸苦。”说着,又看到莲影身后的元昊。
方婉婉快速打量一下,见元昊年纪虽轻,却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轮廓分明,一双漆黑的眼睛,射出迫人的寒光,眉宇之间,更有一股霸气,逼得她不敢直视,便知他并非泛泛之辈,也不好多问,“这位小兄弟……”话刚出口,被元昊打断道:“我要和她挨着住。”
方婉婉见他指着莲影,赶紧点头,“这是自然,思楠,快带了贵客去歇息。”
这边,丫环们各自带着三人去歇了,厅堂上,便只剩下方婉婉和夏哲楠两人。
方婉婉转过身来,走到夏哲楠面前,轻轻将他环住,头靠在他胸前,幽幽道:“哲楠,你有想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