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萍听她这话,已是感激得红了眼,一时彤儿采雪过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沐莲便起身告辞。
临行时,沐萍拉了沐莲的手,悄声道:“太太未必真心为你说亲,自己提防着,让姨娘也求求老爷吧。”
沐莲并不答话,只点点头,便带着采雪出了牧云楼。
一时回到与水居,沐莲将沐萍之事回了姨娘,殷月华想起沐萍小时候甚是可爱,自己还经常带她玩儿,知道如今她心有所属,自然是乐得撮合姻缘,心里只盘算着怎么跟老爷讲。
这边沐萍等沐莲走远,便带着彤儿,去了沈姨娘处,将刚才之事一一回了姨娘。
沈姨娘点头道:“如此便妥了。”
沐萍还是担心,道:“就算沐莲同意,殷姨娘那边。”
沈姨娘见她提及殷姨娘,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殷月华是真正善良干净的女人,她知你的心事,定是乐得撮合。”
沐萍又道:“可这事儿,毕竟不合礼法……”
不等她说完,便听沈姨娘冷笑道:“礼法规矩,在她那里,狗屁不如。”说完眼睛看向别处,再不理沐萍。
沐萍见姨娘神色表情,似有羡慕钦佩之意,心中疑惑。姨娘性冷,即使面对老太太、太太、老爷,都是淡淡的,唯独提及殷姨娘,竟是有如此表情,心中不明,却又不敢再问,只好起身告辞,自回了牧云楼不提。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卫国府的人都换了单的,太太的黄泉也已开始引水。
沐莲每日在与水居,见菱湖之水流入黄泉,也并不慌乱,只命人收拾细软,为采雪准备嫁妆。
这一日,黄泉之水满了,工人补好土地,截了流,便远远的瞧见薛妈妈一路走来。
薛妈妈是带着太太的命令来的,刚进到与水居,便看见沐莲迎面走来。
薛妈妈行礼笑道:“六小姐,这是要出去吗?”
沐莲回礼道:“不为出去,特为迎薛妈妈来的。”
薛妈妈愣了愣,随即道:“既这样,六小姐带我去见殷姨娘吧。”
沐莲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有什么,只告诉我就行。”
薛妈妈听她这样,心中有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忍着道:“六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沐莲莞尔一笑,道:“妈妈误会了,姨娘早知妈妈来意,特派我来告诉妈妈一声,姨娘还有一桩心事未了,若是了了姨娘心事,薛妈妈再回太太的话才好,也不拂了太太之意。”
薛妈妈冷笑道:“沐莲小姐的婆家太太也给找了,亲事也给定了,张家也是名门望族,殷姨娘还有什么心事?”
一个下人,在小姐面前,直接提起她的亲事,话还说得这样难听,分明是有意侮辱,可沐莲不以为意,笑道:“薛妈妈可还记得。太太让你和许妈妈张罗采雪的亲事?”
薛妈妈见她问起采雪之事,笑道:“原来为了这事儿,早定了朱妈妈的外侄,我已经让许妈妈回了殷姨娘,怎么殷姨娘不知吗?”
沐莲道:“定了朱妈妈的外侄,是您老的意思,可姨娘的意思,是让采雪嫁给许妈妈的儿子。我记得那日在太太屋里,太太的意思是听姨娘的,薛妈妈如今这样说,是让我们听太太的,还是听您老的?”
薛妈妈见沐莲如此问她,心里一惊,已是恨得牙痒痒,又不敢发作,坏了太太好事,只好道:“自然是听太太的。”
沐莲道:“那好,你就去回了太太,就说姨娘的意思,让采雪嫁给许妈妈的儿子,等采雪嫁了人,姨娘自会了了太太心愿。”
薛妈妈虽已气极,也只好压着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当日下午,便有朱庆福家的过来,让许妈妈向采雪哥哥嫂嫂下聘提亲,准备新房,两日之内,迎娶新人。
许妈妈欣然领命。
采雪是本家的奴才,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只有哥哥嫂嫂在外间做事。如今知道许妈妈已向自己哥哥嫂嫂提亲,早羞得躲到房里,不与许妈妈见面。
雁南、梦兰、依霞、流云闻此,也带了些自己的体己东西,齐来向她道贺。一时大家调笑取乐,告别一番,至晚间方才散去。梦兰临走时,又说沐莲让她今晚过去伺候,采雪心里知道沐莲有事嘱咐她,点点头,自己收拾一下,便去沐莲房里伺候。
待沐莲梳洗完毕,采雪也将就着洗了,正收拾间,听沐莲在身后笑道:“姐姐后日就要出嫁了,陪我说说体己话吧。”
采雪只点头,笑而不答。又听沐莲道:“果真是要出嫁的人了,到底稳重些。”
采雪一边为她铺床,一边道:“我是要出嫁的人了,嫁出去,以后就顾不到你了。太太订的张家我已打听过了,张老爷是詹事府的少詹事,太太订的张家三子,虽是庶出,从小勤敏好学,看样子,将来也是要做官的。真真是门好亲,太太这次,是开了恩了。”这边铺好床,又替沐莲换衣服,又道:“我知道小姐在府里受了许多委屈,也就再熬个一两年,过了及笄,自然有出头之日了。我原想跟着小姐出阁的,可惜是没有这福气了。”
一行说,一行竟流下泪来。
沐莲见她如此,心里也是惆怅,拉了她的手笑道:“姐姐后日便要出嫁,今晚陪我睡吧,也陪我说说话,恐怕日后,也再没有机会,说体己话了。”
说完,两人转进被窝,采雪一边躺下,还一边为她掖了被子道:“天气虽热了,夜里到底冷些,别着了风。”
正说着,便听沐莲问道:“按姐姐先前所说,内院上夜的婆子,在府内巡夜后,便会关闭院门,内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采雪见她突然问起这个,虽不知她心意,但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便轻声答了声“是。”
沐莲点点头,思索一番,又问道:“那白天,能出去吗?”
采雪道:“白天就更不可能了,里面的人,守门的婆子们都认识,除非领了太太的命,又是她们熟悉,常进常出的人,方才有可能出去。”
沐莲紧接着又问:“那外院的守门的人呢?”
“外院的人,只要有太太的令牌,便可出去,他们是不认人的,也不敢认。”
沐莲一边点头,一边答了句“知道了。”,便自己陷入沉思,过一会儿,又问道:“姐姐,内院有几道门?离与水居最近的,是哪一道?”
“东西各一道,西门离与水居最近。”
采雪话音刚落,沐莲急问道:“外院的门有几道,离内院西门最近的,又是哪一道?”
采雪想了想,方答道:“外院有三道门,南边的正大门是不开的,东西两道门平日里都是开着的,离内院西门最近的,是外院西门。”
沐莲点点头,又问:“姐姐,明日之内,可否画出图来?”
采雪见她要图,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要图做什么?”
沐莲郑重道:“我想带着姨娘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