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无根，这暮沉的天地间以无边雨线相连，只有不停的大雨，再没有一丝风。
日本人的动作小心谨慎，在这么大的雨天也要强行进攻。
“你的炮射不到那里吗？怎么还不射？”
“你闭嘴，拿着你的刀看好了。”
日本人的火炮攻击洗刷了一遍，许睿松和杨幻一头泥土，杨幻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这第二道“地沟”比第一道防线浅了许多，好多地方都被炸塌了，地面上的部队已经开始反击，但恐怕伤亡很大。
许睿松除了湖上的炮还算完好之外，在地面上的部队完全是单方面的挨打，日本人还没到面前，他的人已经被一系列的轰炸弄死了许多。
许睿松憋着脸不说话，也没人来报告伤亡，这是杨幻自己观察出来的。
日本人的轻型装甲车不多，完全是没有任何阻挡的堆上来。
杨幻看了一下，估摸着这一批人至少有数百人。
日本人逼近，许睿松的大炮依然隐而不发。
“日本人的飞机暂时来不了了，你不要急，他们现在打不过来。”
在杨幻的频频眼神询问下，许睿松看起来似乎很头痛，杨幻这么一个“文盲”在这里实在是让他很不爽。
虽然许睿松的人少，但日本人的进攻很不利，天气使大部分武器都难以使用，日本人很难再造成有效的杀伤。
但许睿松似乎连机关枪都没有，日本人也在以很小的伤亡进行有效的推进。
直到和第一道防线中的士兵短兵相接。
许睿松的炮兵依然毫无动静，要不是许团长依然不动如山，杨幻都怀疑他的炮兵在轰炸中死完了。
“来，喝点酒，你把脸绷这么紧干嘛，我这不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吗？”
杨幻有些气愤，即便雨天遮蔽了不少有效视野，杨幻依然看见了突进到第一道防线的日军和许睿松的人一番交战，毫无悬念的占领了那里。
就连杨幻都觉得这速度实在太快了，从日本人的飞机轰炸完毕到现在，半个小时都不到。
“如果你是用人命给我创造机会，这个机会我可以不要，我告诉你，只要知道那个河野的具体位置，哪怕他藏在一万人正中间，老子也能冲进去拿了他的人头，不需要你的人白白送命！”许睿松无形间给了杨幻压力，这让杨幻很不痛快。
许睿松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他的位置，但这波过去后他一定会出来，你先忍一忍。”他的语气好多了。
杨幻看他的脸色也不好看，沉着气问道：“你到底在等什么？就这样看着你的弟兄一个个送命？”
许睿松抬头：“我说过，那个河野的身份可能是我的人唯一的活路，想要一个都不少的带回去，这根本不可能。我只能最大限度的保留部队。关键点就看你了。”
日本人开始突击第二道防线。
日本人各种炮可能是受天气影响而没有使用，许睿松不一样，他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可用，现在只能使劲的用之前庞炳勋送来的许多箱手雷阻击日军。
即便这样，并不密集的枪声让杨幻明白，等到他们的弹药打完，这里差不多就完蛋了，这马家湖战场，恐怕两个小时不到就会被日军拿下。
至于援军，就连弹药都没有补充，跟别说援军增援了。
“我绝大部分的部队都调在这里了，应该能够坚持一会儿。”许睿松像是在给杨幻解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杨幻能感觉到这里比之前第一道防线的力量要强，日本人的确已经被阻击了有好一会儿了。
许睿松让杨幻回第三道防线去。
“为什么？你这里应该能守到日本人第二波进攻？”
日本人已经被阻击了好一会儿，杨幻都感觉他们应该退回去修整一下了。
许睿松看出来杨幻对战场上的消息一窍不通，此时也给他解释道：“他们要坚持到第二次飞机轰炸，这会儿雨开始变小了，等他们第二波飞机来到，日军才会退下。”
战壕里是目光无神的伤员，脚步匆匆的传卫，除了枪声没有人声，就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
有个伤兵正在疯狂地往嘴里塞一种干菜之类的东西，那是他们的口粮，周围的士兵的干菜全都给了他，一边大口灌水一边大口吃菜，口水活着眼泪混着伤口的血水流到地上的泥水中。
“老刘家的傻儿子，最怕疼了。杨幻，你准备好，日本人退了。”
许睿松话说完，日本人就真地退了。
按他之前所说，日本人一退就意味着，他们的飞机就又要来了。
“呜呜呜呜~”
“轰！轰！轰！轰！”
许睿松的人混在泥土中反而伤亡不大。
“你还有多少人？”杨幻摸了摸许睿松士兵给他的刀，那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拉过来的，其他每个还活着的士兵都有这种刀。
“算上后面湖里的炮兵连，还有近两百人。”
杨幻不知道这个伤亡在这种战斗中算什么。
已经轮到他的舞台了。
这波轰炸过后，杨幻能看见的只有寥寥数十人。
到现在许睿松的部队都没有溃散，和杨幻印象中儒弱的GMD部队有挺大不同，握紧了手上的刀，现在是杨幻的机会。
大雨不再磅礴，天色已经开始变亮，这意味着炮兵攻击的最佳条件已经到来。
当然，这是针对日军的。
但是日军第二波进攻并没有炮兵压境，他们已经发现这边守军已经快要弹尽人绝了。
很快有人来报河野的部队在进攻部队的左翼。
许睿松摆了摆手，杨幻径直冲到防线右边去，远远并看不见河野。
“刚才那个河野在那辆装甲车上面出现了一下，他应该是查看战场形势，还打着一把大伞呢。”杨幻身边是刚才报告发现河野的士兵，浑身脏兮兮地胡乱裹着泥土。
杨幻的确看见了那辆装甲车，正朝这边开过来。
许睿松的部队已经快消亡殆尽了。
日军顶着稀稀拉拉的枪声冲过来。
“唔~絮儿~”奇怪的声音从后面湖边传来，一朵灰卉在日军中间绽开，炸响声传来，杨幻觉得这架势恐怕和日军飞机的轰炸都差不多。
许睿松终于开炮了，尽管河野的队伍和杨幻还有些距离，但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杨幻提着刀，在身边士兵惊诧的目光下，钻出战壕，正要迎着大雨朝日军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