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月过去了,王兰向公司提出申请,请了年假。
这一次,她要带着自己的母亲,出外逛逛。
工作了两三年,王兰的境遇变得越来越好,但花沛的境遇却是越来越差。
王玉林乡里的矿山已经不再承包了,他在王兰上大学的第三年就来到了沈城,干起了收油的营生,在王玉林看来这个是日入斗金的买卖。
所谓的收油,其实就是去各大4S店、汽车修配厂用低廉的价钱买入汽车上用过的废弃掉的润滑油,俗称机油,然后再卖给各个私营的加油站。
王玉林经营矿山企业多年,又是靠贩卖麦子起的家,所以收油的活对他来说可谓轻车熟路,没到一年,他就成了沈城这一行业的头头。
读书的时候,王玉林经常找王兰吃饭,但是自从王兰发现自己有特意功能之后,她特意在特定的时间试了父亲几次,有好几次都发现父亲和小梅子在一起,王兰看得真切,王玉林已经和小梅子过上了日子...
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知道母亲自从出了车祸之后,脑袋有些不好用了,总是爱发火,没事就和父亲大吵大闹,王兰知道这是父亲离开家乡最主要的原因,名存实亡的家在王兰没有说开之前,王玉林过年过节还会回家,也会给花沛很多钱,王兰不愿意让家散了。
花沛心里明白,但是嘴上总是说不出,她恨自己当年没有保护好儿子,她更恨村中长舌妇,没事总是说王玉林和小梅子怎么了。
花沛不愿意相信丈夫背弃了自己,尽管这几年她和王玉林吵得越来越凶。
放年假回家,王兰发现母亲的额头上多了许多白发,精气神也大不如前了,看着母亲,王兰一阵心疼,她有些后悔,如果当年她早点告诉母亲父亲的情况,或许母亲能找一个更好的人照顾自己下半生。但现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母亲都自己一人在家,虽然物质上母亲并不缺少什么,但是精神上的匮乏让她老的更快。
“妈,我在北京已经稳定了,咱们趁这次放假,好好合计合计未来吧!”王兰摸着母亲的手。、
“老了,不中用了,给你添麻烦,我哪都不去,你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的。”花沛轻轻的叹着气说到。
“妈,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啊?”
“你缺钱啊!缺多少啊?”
“不是,我想在北京贷款买个房子,你和我爸都去,到那我爸还干收油的活。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可以天天见啊!”
“那感情好!”一提到能和丈夫、女儿朝夕相处,花沛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是不知道你爸爸同意不同意。”花沛脸上马上又有一丝忧虑之情。
“爸,你回老家一趟吧!有事情商量。”王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行!”
“第二日王玉林开着他的别克越野车回到了小村中。”
“你快点擀饺子皮,一会你爸爸回来让他吃上一口热乎的。”花沛催促着王兰。
已经几个月未见丈夫的花沛看到丈夫变了样,比以前更白净了,也稍微胖了些。
王玉林本来并不愿意回来,但是由于女儿在沈城的时候就与自己疏远了很多,到了北京之后就更加疏远了,每次都是他主动打电话问长问短,王兰基本不怎么搭理他,这一次女儿主动打电话让他欣喜,所以放下手中的一切也就回来了。
“你回来了,歇一会就吃饺子。”花沛将事先准备好的丈夫最愿意喝的普洱茶倒上。
“我不饿!”王玉林面无表情的说。
当年自己与小梅子好的时候,纯属于头脑发热,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但这些年,自从儿子走后,花沛经常的疯疯癫癫、没事就找茬骂人、打架,王玉林早就厌倦了,只是他觉得妻子这些年也不容易,所以也就没有提出离婚,而小梅子这些年也并没有要什么名分。
“兰儿啊!你叫我回来有什么大事吗?”王玉林知道女儿叫他回来肯定是有大事情发生。
“爸,你的工作怎么样啊!”
“这几年还行吧!还挺赚钱的。”
“你没想过买房子吗?把我妈也接过去。”
“哪有那么多钱啊!”王玉林其实已经在沈城买了房子,但是却并没有想过和花沛一起住。
“那你到底有多少钱啊!我想在北京贷款买个房子。”
“北京房子多贵啊!你找个有房子的对象多好。”王玉林开口道。
“咋地,你不想出钱啊!闺女,我这有三十万,妈资助你!”花沛有些烦躁。
“我也没说不出钱啊,话说你有那么多钱呐!”王玉林惊讶的看着妻子。
“我的意思是咱们在北京买房子,你和我妈都去,你在北京接着干事业。”
“北京那人生地不熟的,哪能有沈城好。”王玉林不同意女儿的观点。
“怎么啊!女儿现在有出息了,她说咱们不干活都能养活咱们,你在沈城有离不开的人啊!是咋地!”花沛冲自己的丈夫吼道。
多少年了,花沛都没有和王玉林谈论过这个问题,即使是自己脑子再不好用,她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即使是很多村里人都说在沈城看到了小梅子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花沛也没有提到。
但是今天,花沛觉得自己的希望来了,他们都去北京,小梅子肯定找不到。
“你的提议我得考虑考虑。”王玉林看着女儿。
“那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什么时候再走吧!”王兰知道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容易,她不想轻易的放父亲走。
“浪奔、浪流...”王玉林的电话响起。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不要我们了吗?”电话那头小梅子哭喊着。
“爸爸、爸爸,我要你回来。”一听到电话那头稚嫩的童声,王玉林五内欲焚,不禁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呢?”花沛不解的问道。
“爸,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王兰知道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不能在隐瞒。
王玉林也想把事情告诉对方。
“兰啊!你也长大了,也能照顾你妈妈了。你们放过我吧!”王玉林低下了自己的头,这么多年来,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王玉林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卑躬屈膝。
“什么意思?”花沛怔了一下。
“我对不起你,你所知道的都是事实。”
“什么事实?”花沛知道丈夫指的是什么,但是她想听丈夫亲口说。
“我和小梅子已经好了七八年了,这七八年里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是要和我离婚吗?”花沛哭喊着。
“我知道我谁都对不起,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
“那个小梅子也就比豪儿大一两岁,等你老了,人家能跟你吗?你好好想想!”
“你把电话给我,我跟她谈。”花沛一把夺过了王玉林手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虽然这几年来,花沛总在唉声叹气中度过,但这一刻她似乎再现了当年雷厉风行的风采。
“小梅子,我是你嫂子!”王兰并不客气。
“你和你王哥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今天想和你说一说。”
“姐,你说吧!”电话那头出奇的冷静。
“你这么年轻,你王哥多大岁数了,你两不合适啊,你能做他闺女了。”
“姐,我们是真心相爱,知道对不起你,所以这么多年我根本没想过要名分,但是今天把话挑明了,我也告诉你,我不可能和他分开。”
“你不就是贪图你王哥那点钱吗?我的钱和他的钱都给你,行不行!”
“姐,我不在乎钱,当初没有钱的时候,我也是一心一意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啪的一声,花沛将电话摔在地上,直奔王玉林而来。
她用拳头打着、又脚踢着、嘴里骂着“X你妈,王玉林,你竟然干出这种事,孩子都有了,你不是人。”
王玉林没有反抗,此刻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去的好!这样大家都清净。
王兰赶忙拉开自己的母亲,花沛趴在女儿的肩头,放声大哭。
王兰以前在昏暗的灯光下,透过父亲的眼睛,看到过父亲的那个家。
八九十平的房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个女孩子在嬉闹着,王玉林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小梅子依偎在旁边。一切她已经知道的八九不离十,所以并没有多少的惊奇,她能做的只能是安慰母亲。
“孩子咱们给养着,把钱都给她,让她走,行吗?”哭过之后,花沛想如此解决这件事情。
“王玉林,这么多年了,我跟你无名无分,背井离乡,连父母都不见,还生了两个孩子,你现在不但不给名分,还让我们骨肉分离,办不到!”电话那头小梅子一点都不退让。
思索了一夜的王玉林,头发似乎都白了许多。
“家里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要,另外我给你100万,咱们离婚吧!那两个孩子大的才七岁,小的才五岁,她们需要我的照顾。”王玉林吸着香烟的手不断的颤抖着。
“我不接受,你忘了当年我跟你吃糠咽菜了,现在生活好了,你就和年轻的过了?”花沛咬牙切齿。
“我也不想这样,是你们非得逼我,要不还像原来一样,多好啊!”
这一刻王兰对父亲的厌恶到达了极点。
“今天咱们就去县里把手续办了吧!”王玉林掐灭了手中的烟。
“我是不会去的。”花沛向炕里挪了挪。
“那就这样,日后再说,回头我把钱打到你的卡上。”说着王玉林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
“别走!”花沛从炕上蹦下,一把抓住了王玉林的衣服,瘫坐在地上。
“松手,你难道让我死了你才甘心吗?”王玉林很不耐烦。
“我认可你死了,也不让你跟狐狸精。”花沛死死的抱住丈夫的腿。
“有病!”王玉林一下子挣开了花沛的手,花沛被甩到一边。王玉林本来的愧疚之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开着自己的车飞驰而去。
“妈,有我呢,我日后照顾你,你别哭!”王兰抚慰着自己的母亲。
“不行、这绝对不行。”王兰知道母亲又有些迷糊了。
头也不回的父亲,就这样扔下了她们母女,王兰很伤心,但更令她伤心的是一瞬间母亲的头发好像全部变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