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阳光很温润,透过窗户照在人身上极为舒畅。
历史老师正在讲台上,不停地强调一个一个知识点,为不久的最后一次段测做准备。
左易有些呆滞地趴在桌子上,眼神涣散地看着这一切。尤其紧盯着他左手手背上,从昨日开始多出来的特殊印记。
那是三道如同被浓墨点出的黑中带金的纹理。
居中的一道偏瘦,笔直且充满了锋锐,如同插向天际的利剑。左右两侧的两道偏浓重,从底部开始向两侧倾斜,如同两面抵御四方的盾,护持着中央。
若是从整体来看,黑金色古朴而大气,偏向水墨风格却可以平添一丝淡雅超然的韵味。细细品味之下,这三道纹理,竟然可以让人生成一种这是一副王冠的感觉!
若是平日里,谁的手上多出来这样奇特的纹身,怕是省不得要炫耀一番。高二的年纪,正是活力四射,飞扬轻狂,肆意彰显自我的时候。
可是左易没有。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也不敢。
这个东西,并不是他纹上去的。或者应该说,并不是他或者任何一个人刻意弄上去的。
昨日傍晚,天色尚未完全昏暗的时候,他只感觉手背上忽然多了一种奇异的炙热感。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用火机灼烧他的手背一般。
随即便见最后的一抹骄阳似火,凝练成一条细线注入了他的左手。继而如同圣光降临,他的视线中充满了无边无际的白光。
在一片白光中,一张黑金色的王座在一个类似魔法阵的阵图中缓缓升起。这张王座充满了威严霸气,却又带着奇异的虚无缥缈、神秘玄奇的感觉。
彼时的他,心神完全被这奇特魔幻的一幕所夺,竟然不由自主地就坐到了那张王座之上。
随后,他就陷入了昏迷。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他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竟然毫无形象地穿着衣服,趴在地上睡着了。
若不是手机铃声是最大音量,或许他还在睡梦中。还好因为家里是他一个人在住,所以要起来做饭。当然,更为了赶上早自习,所以订了这么一个这么早的一个闹钟。
他换了一身衣物,竟然就立刻感到自己饥肠辘辘,胃口大的好像可以吃掉一头牛。
他也确实是去吃牛肉了——为了方便,他家里是时常储备了一些真空袋装的熟牛肉。他马上跑到厨房,直接加热了一整袋牛肉并且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要知道,这一袋可是整整两斤牛肉,他竟然像一只饕餮一样全部吃了下去!
就在他惊讶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五点了。因为五点半就要到校的缘故,毕竟还是学生,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学校。
被班主任骂了才是大事。
因为进班时间太早,还没有公交车的缘故,左易一直是从家跑步到校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表是四点最重要的原因。
平日里时间充裕的时候,他还做过测试,一般来说他从家慢跑到学校大概要50分钟。不过因为跑的多了,他现在4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校。加速的话还会更快,30分钟倒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可是这次,只用了20分钟。
他甚至气息匀和,还没有感觉到多么疲惫!
当然,也不是什么异常状况都没有。其实,静下心来之后,他感觉到头部有些刺痛感,胸腔发闷。
或许只是长时间的奔跑,肺活量不够所以有些缺氧?或者是雾霾天气太严重,导致他身体不舒服?
真正原因他不得而知,也只能胡乱猜测一番。
只是这种头痛,犹如蚀骨之蛆一般缭绕不散。左易整整一上午,都在默默承受着这种痛苦。
如果,这还可以用身体不适来解释的话。那么他左手手背上隽永的王冠,就完全无法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了。
左易原以为,这只是一场瑰丽的梦境。
可是直到随着太阳光的照射,他原来没有任何痕迹的手背上,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王冠之时他才恍然大悟。
一切,都是这东西搞的鬼!
他陡然的晕倒,极致的空虚饥饿,远超平日的速度和耐力以及……困扰了他整整一上午,没有办法好好听讲的头痛!
只是,想起昨天下午那玄幻的一幕……
他不知为何,难以开口向其他人——哪怕他最要好的朋友诉说。
当然,他隐晦的让其他人看过他的左手手背。可惜的是,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到这个王冠!
这当然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所以更不可能告诉其他人。也因此,他自从发现了这些状况之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观察这个王冠。
只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观察出什么来。
当然,也不是什么异象都没有。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不一样的地方——他五点二十进班到现在将近十二点,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搭理他。
即使他的人缘再差,也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更何况他一向和同学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不过他乐的清闲没人打搅,所以根本没有朝这方面想过罢了。
很快,下课铃响了。历史老师加快语速三两句讲完了知识点,就宣布了下课。
同学们接连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走出教室,赶向餐厅的方向。唯独左易一个人还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左手手背上的王冠。
他倒不是不急,不过他毕竟离校回家吃饭,早这一两分钟倒是没什么用处,更何况他头痛胸闷,也懒得去和一大群人熙熙攘攘地挤下楼梯。
不过很快,他就不淡定了。
因为他眼神的余光瞟到,除了他以外最后一个离开的叶罄竟然准备把门锁上,而且看她的样子可不像开玩笑。
左易连忙出声制止道:“叶罄,等等!你先走吧,门我来锁。”
叶罄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向左易,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左易?你早上不是没来学吗?什么时候到的——刚刚准备锁门的时候还没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叶罄这个样子,左易心头没来由的一紧。鬼使神差地下意识说出来一句:“刚刚,刚刚。后门还没锁的时候走后门进来的,回来拿个东西。我以为你看见了呐。”
叶罄点点头,说了一句记得锁好门,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左易连忙追到门口,侧耳却听到嘈杂鼎沸的人潮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句叶罄的小声嘀咕。
“奇怪,我好像没锁门。”
左易呆滞在原地——
这姑娘平日里背书挺快成绩很好的,怎么现在这么迷糊?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背。
不知为何,莫名地就涌上来了心慌的感觉。
左易随手把门锁锁好,加快步伐向楼梯冲过去。他装作不经意,实则故意的轻微碰撞了几个不认识的学生,却没有引来他们哪怕一个斜视。
左易放下脸皮,耍宝一般的在几个人面前做出了滑稽可笑的动作,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惜,没有任何作用。
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左易暗暗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不觉间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只感到头呲欲裂,原本的头痛被无限地放大,周围的一切都宛如虚幻……
这时,左易才想起来整整一上午,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搭理过他——他的同桌借一下橡皮,都隔着过道向旁边的同学借。
霸气玄幻的王座,凭空出现的王冠,诡异异常的遗忘……
这三种东西好像织成了一张名为恐惧大网,网住了他的内心。
只是他终归不是心理脆弱的人,几年来独自一个人的生活虽然没有让他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却也不至于让他因此而崩溃。
不论怎么说,他还是要再去试一试。
左易跑出了校园,连续拐了几个弯,跑了有两三分钟后停在了一个水果摊前。
这个水果摊的老板,是大家公认的小心眼。
左易当着老板的面拿起一袋桔子,也不走向老板的方向,只是稍稍后退几步,贼眉鼠眼地偷偷瞟着老板。平日里谁要是敢这样,即使客人再多,也少不了被老板呵斥一声,然后被逼着买下手里的东西。
可是今天没有一个客人。老板坐在小板凳上,和自己碗里最后的几粒米作斗争,根本没有看到左易的样子。
左易有些失望地开口:“老板,桔子怎么卖?”
这个微胖,脸上刻着精明的中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带着惊讶不解地答道:“16,看在你是学生的份上15拿走吧。”
左易也不说什么,从钱包中抽出一张二十递给老板。旋即向旁边走了两步,便见老板刚刚抽出一张五块脸上就又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看了看四周,眼光明显可以囊括左易却没看到一般。点了点钱,发现手里一张二十一张五块,竟然笑了。
左易忍下心中的诡异,开口道:“老板,我的五块钱还没找。”
他脸上又是一副受惊的表情,随即就露出了恍然大悟,把手中的五块钱给了左易。
左易依旧没有走,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只见这个中年男子把碗里最后的几粒米吃干净后,绕着自己的摊位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左易拿走的那一袋桔子处。
左易能听到,他嘴里低声咒骂着偷桔子的小贼。
至此,左易已经完全的测试完了。
此时的他,如同被世界上所有人遗忘。他仰头看了一下天空,竟然又有了初一时,父母不知为何悄然离开更不知道去了哪里时的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种感觉甩出了自己的脑海。
他还没有那么脆弱矫情。
现在,他必须搞清楚这一切的原因!
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