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夜陵见他在考虑,也不急,面上挂着平静的笑容,那笑容很是淡定从容,看他的样子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铉帝终于叹了口气:“不行,郡主不能就这样白白没了,我要让赤炎的人为她的死负责。”
景王淡淡地道:“铉帝,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由我一个人来负责,与赤炎的将士百姓都没有关系,您想,现在我们两国交战,劳民伤财,不管怎么说,如果北冥硬要开战,我赤炎不能不战而降,自会殊死搏斗,到时候两败俱伤,铉帝您想想,那最后得利的又是何人呢?西池国最近在我们两国边境一直蠢蠢欲动,想必您也会清楚,您在我边境集兵,他不也是在北冥边境开始搞小动作了吗?”
景王希望铉帝能认清到现在的形势,现在三国并立,相互牵制,哪两国开战,另一国肯定会受利的,这件事情谁都明白。
再说自己已经对玖兰玥的死负起了责任,他该满意的了,除非一些有心之人就想挑起这场战争,从中渔利。
铉帝若有所思,他说的话他岂能不明白,先前派使臣来召渌王尽快结事战斗也是因为此事,但他临边关,作足了开战的架式,岂能容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打发了?他虽然说着会为他的行为负责,然而自己当真要杀了他,也得思前想后的,若不交战两国交好,他怎么来杀他?
铉帝那颗动摇的心,一想到玖兰玥就又开始痛了,为了他的女儿,为了西池公主,他也不能弃她不顾,让她死得这么惨,这是哪个做父母的都承受不了的痛。
“我北冥国力强盛,一个小小的西池不足为俱。”铉帝开口道,“若想让我北冥放弃开战,现在看来,还没有可能,今天我们能在这里见面,朕就是想看看,杀我女儿……杀我郡主的人到底长成何样!”
炎夜陵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个凶手以命来换他们都不在乎,非得开战?
难道他们想要的是赤炎的疆土吗?
但他想了想,仍是按下性子道:“铉帝,本王抱着十二分诚意来的,想我两国一直交好,两国之间的百姓一直在互通有无,边疆处的百姓也都是安居乐业,如果这一开战,铉帝可曾想过,得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会有多少孩童成为孤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下的一个不小心引起的,在下情何以堪?铉帝若想要在下的性命,拿去便是,希望能避免一场战争,可以少些流血牺牲。”
炎夜陵也算是动之以情了。
那北冥的兵士也是心中暗自赞叹,这个景王很有气魄,敢作敢当。
楚狸却站不住了,他说牺牲自己就牺牲啊,再说那个玖兰玥是误伤,便是在现代也不至于判个死刑了,顶多算个过失伤人,判的好一点算防卫过当,其实按她看来应该算是正当防卫。
罪不至死,炎夜陵这个傻家伙,竟然自已送上门去,伸着脖子让人家砍,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楚狸翻了几个白眼,想了想来,对,就叫引颈就戮。
这个天大的傻瓜,楚狸眼睛叽里骨碌地乱转,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头呢,如果自己不出面,那个铉帝万一答应用他的命来换和约,那怎么办?
楚狸一急,就忘记了自己该站得笔直,她的腿就开始来回地动,有些紧张,也有些生气,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铉帝见炎夜陵说得如此慷慨激昂,一时间被他的情绪给感染了,心里也想到了百姓与将士的生命,但是没想到突然那濠王咳了一声,声音挺大,在这安静的时刻让双方的人都看向了他,那濠王谁也没看,只是好像嗓子不舒服而已。
铉帝一醒神,才想起来,自己不能如此心软,为了女儿也为了国家利益,这次出兵已是劳财伤民,如果什么成绩都没有,显然对自己的臣民和将士都没法交待,炎夜陵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自己怎么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景王,若你还是如此论调,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按照先前的暗号,如果铉帝不想再谈,就丢杯子,然后濠王安排的死士杀手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来,活捉炎夜陵,如果活捉不了,就直接干掉。
所以当铉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濠王的神经已经绷得紧紧的,眼睛盯着铉帝的手,就等着他发暗号了。
炎夜陵一时间在思考,铉帝也不说话,空气凝重起来……
楚狸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北冥人都不地道,今天肯定有什么阴谋,那个精神病的渌王怎么没来?难道他伤心过度犯病了?不过那个站在队伍中老头她没见过,看样子他也是一个大官,但站在小兵的队伍里,显得那么诡异,他是武功奇高还是谋略超人?为何铉帝偶尔目光还看向他?
事实上楚狸的感觉是很对,她看得那个人就是濠王,她的眼神一直没闲着,从头看到尾,恨不得把人家是单双眼皮都看了出来。所以看到了濠王才觉得有些怪异,因为那个老头的眼睛一直骨碌乱转着,一会儿盯着铉帝看,一会儿盯着炎夜陵,看向炎夜陵那眼神好像要把他给吃了。
他跟炎夜陵有仇还是怎么的?
而此刻濠王确实在观察炎夜陵,眼前的这个伟岸男子,看着坦然从容,然而为何他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指在轻轻地敲击桌子,还有意识无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跟来的随从,难道他们也有了什么秘密的安排不成?
想着,不由地注意起他来。
此刻炎夜陵终于开口道:“铉帝,难道只有用数万将士和百姓的血,才能安慰玖兰玥郡主的在天之灵吗?本王想,玖兰玥郡主是个善良的女子,她如果有灵,也不会想让这些无辜的人丢掉性命吧。”
炎夜陵很聪明,开始打玖兰玥这张牌,铉帝一听,脸色变了几变冷冷地道:“玖兰玥就是太善良了,才被你们给欺负,当父亲的,当叔父的,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白白的没了,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郡主不报仇,就是北冥的百姓也不答应的。”
铉帝仍没吐口,主要是对这个女儿和西池公主的愧疚,让他心里的痛无处发泄,若不打赤炎,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炎夜陵叹了一口气:“本王说过,玖兰玥郡主的命不会白白的没了,一切都由本王来承担。”
“你一个人?郡主的死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所有的人都得为此事付出代价。”铉帝突然换了口吻。
“所有的人?”炎夜陵眉头轻蹙,看来今天的和谈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身后的楚狸不快地叹了口气,那声音虽然轻,但传到炎夜陵的耳朵里好比惊雷,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向楚狸飘去,告诉过她了,不许出声,不许特别,她现在竟然敢出声!
楚狸出声后也知道自己错了,急忙敛眉低首,装作无辜。
炎夜陵有些紧张,他非常害怕楚狸会嗖地一下窜上来,指着铉帝的鼻子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