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吆喝声威胁声怒骂声不断传来,还有树枝折断声,楚狸的脸、手不断传来热辣的痛觉,那是划伤,身上的裙子也早被划成了碎布条,腿上也是一阵热辣的感觉,她哪里顾得这些,一切只为两个字:逃命。
林子里受惊的小动物左窜右窜,还有不知名的鸟扑愣愣冲天而起,这些都暴露着楚狸的行藏,让人闻声追来,但后面追得紧,不容她有机会藏身,她也不敢冒险藏在哪丛草中树中,因为回头间,那群人的距离不过离她三五米,很快,其中一个黑衣人追了上来,挥刀直接奔她脑袋砍去,楚狸不是高手,不懂听声辩位,只是恰巧脚一歪,一踉跄,刀锋贴着头皮掠过,那人反手一划,楚狸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大叫一声,眼前发黑……
但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咬紧牙根,捂着肩膀,继续跑,血不断喷溅,楚狸的意识很快开始迷离,紧接着身上又中了几刀,分不清是后背还是后腰还是肩,这期间还被人一脚踢飞了很远,震着吐出血来,痛得几乎要昏厥的楚狸,知道自己若是倒下,这一世的生命也就会就此终结,那些人显然知道她逃也逃不脱,并未一刀毙命,像猫在玩老鼠……
这样,显然给了她机会,楚狸爬起来,靠着树喘气,她已经没了力气,眼睛瞪着大大的,想看清眼前的人,却什么也看不清了,额头也流下血来,头皮破了吧,心想,这样死了就死了吧,也不用再如此辛苦逃命,逃出去也不知前路如何……
无意间扭头,却突然发现前方有亮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跑到了林边,前方明显是一个院落,很大,看黑夜中的剪影,建筑很气派,里面有灯光,自然就有人,这让她心头一喜,神智有了片刻的清明,拼尽最后的力气,一口血水向对面人的脸上唾去,趁着他们叫骂分神的时刻,转身便往灯光处跑,身后是刀是剑,她也不管了……
竟然很快就到了墙边,身后的脚步声已至,楚狸看着一人高的围墙,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一窜,爬上了墙头,她伏在墙上,身体晃了几晃,后面赶到的人伸手来抓,楚狸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的栽到了墙里面,也避过了那人的手……
墙外的八个人看着高墙,恨恨地跺脚,听着院内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和喊话声,犹豫了一下,没敢进去,而是掉头往回迅速撤离,咒骂埋怨之声也是低低的,只两声后就住了嘴。
将军府内。
赫连煜正在书房里看兵书。
跳跃着的烛光打在脸上,绝世俊美的容颜时明时暗,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排密密的阴影,眸子晶亮如水但却隐在暗影中,只偶尔抬眸,那流转的光华难以掩饰,夺人心魄……
读兵书,这是他闲暇时每日的功课,虽已是身经百战,打了无数胜仗,然而他总认为,平时多做一点功课,战场上就会少一些血,更何况学无止境,他虽是一个将军,却并不是他自谦的那样,只是个武夫,他要对他的兵士负责。
然而,纵有满腹才学,他于人前是不露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韬光养晦,独善其身。
对储君之争的太子与景王他只作冷眼旁观。对于他们明处暗处的拉拢,他都故作糊涂,事实上,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想到了景王,他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案上,将一个锦盒打开,拿出一件玩偶,那是一个似猫非猫似狗非狗,又像点猪的家伙,每次看到这个东西,赫连煜都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扯,他想象不到为何景王会送给他这样的东西。
他研究了很久,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机关。只是棉絮和长长的绒线。
虽然他不明白他送自己这样的玩偶是什么意思,但每次看到它,自己会很放松却是真的,也许这是他的目的?
真是奇怪的人。
害得他每次见到景王就想到这个奇怪的玩偶,和景王的脸一重合,他就想笑,所以,每次朝堂之上,他总是习惯低着头,谁也不看,免得笑场。
他手指在玩偶毛绒绒的脸上拨了几下,终于让那两颗黑色围棋子做的眼睛见了天日,为什么要把眼睛藏起来呢?赫连煜一直觉得奇怪。难道这里面有深意?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是冬兰做的时候,太按照楚狸画的画像了,以至于全身的绒毛做完之后,太长,将眼睛都盖上了,她本想剪剪,但楚狸好像很喜欢,还飞快地收起来,最后就这样了。
赫连煜正拿着玩偶出神,突然传门声急促地响起来,有人在外面报:“将军,有奸细入府。”
奸细?怎么到处都是奸细,赫连煜悠悠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进来吧,到底什么事?”
那人推门而入,是一个侍卫,他低头道:“将军,刚刚巡视的护院来报,从东墙边跳进来一个女人,已经被侍卫给打倒在地……”
“什么样的女人?”
“这女刺客浑身是血,看不出样子来。”
赫连煜横了他一眼:“你说有奸细,怎么又变成了刺客?”
他的语气波澜不起,那来报的人额上却现了汗,开始结巴起来:“属下……属下只是这样报着顺口,不知哪个是奸细。反正入府的那个女子已被打倒……”
“这就对了嘛,奸细一词份量很重呢,不要随便乱说才是。”赫连煜放下玩偶:“你刚才说一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可看出武功路数?”
“那女人全身是血,看不出模样来,武功路数也瞧不出来,但好像是强弩之末,侍卫们没怎么动手,她就倒了,但看服装,破烂不堪的,有人说,那倒像是景王府的下人服。他以前见到过景王府内采买的丫环穿过,本来这事下属们自己处理就是了,但一提到景王……”那人回过神来报告道。
“什么?”赫连煜闻言眉头微蹙,没等他说完便沉声道:“速带我去。”
赫连煜走得很急,以至于一直服侍他的侍卫都有些惊讶,将军一直泰山压顶也不改色的人,今天怎么了?
难道和那个女人有关?
可是,他没听说过将军待哪个女人特别呀。
对啦,便是特别这种事,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他只知道,今天的将军很反常就是了。
或者跟景王府有关吧。
赫连煜来到墙角下,那里围着的人侍卫已将路让开,众人提着的灯笼很亮,光亮中间的地上果然躺着一个女人,仿佛穿着一件红衣,那是血染成的,事实上也不能称作衣裳,那是几乎不遮体的碎布条,他有些佩服是谁说的这是景王府的下人服,这几块破布能看出什么?
那女人脸向下,看到身形,赫连煜一惊,他蹲下,不顾污秽,将女子翻了过来,抹开她脸上的乱发,又抹了抹血污,待看清她的模样后,他眸子一紧,一伸手将女子抱了起来,女子身上的血立刻将他的白衣染成片片桃花,赫连煜挑着眉头冷声道:“所有人听令,立刻全府戒严,不得放进来一个人,另外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走露半点风声,若有违,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