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竟然是个丑女！
蓝忆、幻香和摩珈闻言都是一愣。
以绿腰为名，本就给人妖娆之感，便直觉那会是个曼妙的女子；更何况，周玉郎又是那般清雅之人，他能够倾心爱怜的女子，怎么会是一个丑女？
正如周玉郎讲述的周瑜的故事，那个时候围绕在周玉郎身边的绝色女子定然也不知凡几，他怎么会舍弃了娇艳万花，而独独倾心于一个丑女呢？
沉默蔓延，每个人都沉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良久，周玉郎缓缓开口，“不光是你们奇怪，就是我当年第一次见到绿腰的时候，也被惊得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琴师，绿腰则是公侯府上一名普通的女乐。公侯家有大宴，请我去演练乐队。府上乐队皆是女乐，个个娇艳如花，又都是对我倾情，所以我极是享受那段风花雪月，身在其间，醉卧花丛。”
“正像周郎公瑾一般，‘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每当排演，堂中总会有人弹错。我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倒也不加责罚。只是，当琴音被弹错的越来越多之时，我反倒只听得见那丛丛琴音里，唯一正确的琴音。”
“回眸望去，无数娇美的笑靥里，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既不抬头看我，也不停下指尖，只是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琴音里，面上带着乐音留给她的淡淡哀伤。”
周玉郎静静叹息，“你们都不知道，那一刻她给我的震撼。作为最负盛名的琴师，我陶醉在自己的成就里，我以为世上再也找不到谁比我的琴音更美。但是在那一瞬间，我绝望地发现，她的琴音竟然真的超越了我……”
“不，不是她的技法超越了我，也不是她的表现力比我更强，更不是她手中的琴能比得过我的‘绿绮’去……”
“她真正胜过我的，是她的心……她的心纯净无暇，完全沉浸在对乐曲的领悟之中，丝毫不受外界尘世的打扰；而我，因为成就，因为自负，因为流连花丛，而染杂了自己的心，虽然琴音花哨好听，却失却了琴的首要之义：澄澈。”
周玉郎说着，难过的轻叹，“待得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绿腰，更一眼望进她平凡得几乎可以称为丑的相貌时，我心里的嫉妒发作，我不能容下这个世上竟然有人比我琴音更美，更无法容忍这个人竟然是一个丑女——于是，我无数次当众羞辱于她，说她弹错，说她故意弹错而勾.引我……”
蓝忆惊讶得睁大了眸子，忍不住轻呼，“周大哥，你，你怎么能那么做！”
周玉郎难过地叹息，“是啊，我那个时候真的是，鬼迷了心窍——可是如今想来，我才终究明白，实际上我那个时候早已经被她吸引住：为了她的琴音，为了她的专注之美，为了她的朴实之态——可是，她却从不看我一眼，从来不像那些女乐一样费尽了心思讨好我，所以我只能用当众羞辱她的方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其实我何尝不是在故意‘误拂弦’，以引得‘周郎顾’呢！千万人中，我只想让她抬头看我一眼，可是她却不，却不……”
蓝忆难过，深深垂首。
爱与怨，从来都是一线之隔。它们之间最直接的桥梁，便是误会与要不得的自尊。因为自尊，而不想首先承认自己的心，便任由着爱滑向怨的渊薮；即便到时意识到了错，再回首，已经再回不来。
所以她不要！她宁肯不要自尊，宁肯想尽办法缠着幻香，她也要让他知道她的心！宁愿被拒绝，宁愿守着二十天之后的余生悲伤，也总好过那种到时已晚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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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郎再度叹息，“我最后，几乎疯狂。我想迫她先爱上我，我无法接受自己竟然爱上这样一个丑女，而且人家又不爱我的现实——我，我，我做了无法饶恕的事情……”
蓝忆一抖，“你做了什么？”
周玉郎的嗓音里已经带了哽咽，“我威胁她，说要将她清除出公侯府的女乐队伍……可是她太爱琴，她又因为貌丑而无法再进入别的府邸的乐队，她便恳求我，让她留下来——她家中的盲母还需要她赚的钱来治病……”
“我便趁机要挟她，要她，要她为我与其他女乐女子的欢.合，弹琴助兴！”
蓝忆流着泪，忍不住大喊，“你，你混蛋！”
周玉郎却没被激怒，声音中哭泣隐隐，“蓝忆，你说的太对了！我那一刻又哪里只是混蛋，我分明是个——畜.生！”
“我想与别的女子欢.合，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的耳畔都是她的琴声，我的眼前晃动的都是她那张平凡到丑陋的容颜——我疯了，我只想着她！”
蓝忆一颤，“你，然后你做了什么？！”
周玉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当着那些女乐的面，将她按倒，强要了她！”
“那些女子在嘲笑，在评论她的丑陋，在奚落她的挣扎——她们说她这一辈子也再遇不到我这样的男人，说这是她的造化，让她不要挣扎，好好享受——事实上，真正享受的，是我……我无法形容她的美好，无法形容那一刻我心愿得偿的快乐……”
“可是，事后，我还是退缩了。那样一个丑陋的女乐，我怎么可以为她而放弃所有的美色？我便对人说是她勾.引我，说我是可怜她……”
蓝忆咬牙，“周玉郎！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周玉郎的嗓音仿若瞬间苍老，“是，如果她真的要杀了我，我定然含笑接受——可是，她却用了比杀死我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方式——第二天一早，我发现她离开了，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论我怎样去找，都再没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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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完毕，明天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