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乘着夜风穿行城中,半小时后在阿叶的住宅小区停下。
阿欣没动弹,阿叶在后头瘫成了一摊泥,司机只好下车替他开了车门。
阿叶还是不动弹,凄声叫了句:“姐,扶我上楼,我不想爬回家!”
阿欣心一颤,相识这么久,她从没听阿叶说过求人的话,这家伙自尊心别提多强!
她不由开门下车,再探手帮助他下车。阿叶全身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她歇力支撑着,扶着他摇摇晃晃走进大楼。
电梯停在一楼,按开门空荡无人。阿欣将他撑进去靠住壁,阿叶直往下滑,根本没可能自己按楼层。
阿欣只得代劳。很快楼层到,来到房门前,阿叶取出钥匙,却总也对不准。
阿欣只好接过来帮他打开,不料门一开阿叶就将她拖了进去。
阿欣冷声道:“醉酒三分醒,放开我。”
“我是很清醒!这点酒放不倒我!”阿叶将门啪啪关上,又反锁,嘶嘶叫道:“连我住在哪儿你都查得一清二楚,陪我再聊聊的勇气却没有?我要你陪我,今天晚上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的男人!”
这一刻,他恨不能将这女人撕了!在他的情史中女人都是为他争风吃醋,只有这女人拿他当填空的,岂有此理!
阿叶可怕的眼神并未令阿欣心生警觉,在她看来醉酒的家伙全都无理可喻,不免生出些怜悯。犹豫了一下,她取出手机发短信。
阿叶两眼冒火:“给小周?请他杀到这儿来?你还想阿芳结婚吗?”
阿欣没抬头,只言:“你醉了,我陪你。”
阿叶心一松,解开领扣展颜一笑:“我想喝醒酒汤,我教你做。”这语气柔柔的,就像是两人在出租屋朝夕相处时说话。
阿欣心一酸,默默走进厨房。
几瓶啤酒确实不能放倒阿叶,他只是借酒装疯借酒发泄,图谋扳回一局。当下跟在阿欣后头走过去,斜靠在厨房门边维持醉态,两眼盯视着低头忙碌的小女人。
灯光柔和,他不由有些恍惚,觉得好像已经娶了这女人,正安静地过小日子。
强烈的怨恨涌上他的心头:都是阿芳破坏的!阿芳爱的是阿欣!想霸占的是阿欣!说什么想嫁一个有钱的老公,现在老子比张明成差多少?只不过对那个臭女人来说,有钱的男人都一样!而她绝对不会弄一个阿欣喜欢的男人在身边!她和姓张的婚姻算个啥?有钱佬多得是,阿欣才是她想要的!难怪会叫阿欣来谈判,发生那件事后那么怕阿欣知道,又索性亲口告诉她,是想让阿欣对我彻底死心吧?
他脸上露出温情的笑容:“阿欣,我答应你,从此当不认识阿芳。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你告诉我实话好吗?”
阿欣点头:“我把汤端到厅里,你喝完了再说。”
阿叶失笑:“这是我用过的招数。阿欣,我只不过想听几句实话,把汤端到浴室。”
浴室里雾气迷蒙,阿叶头靠在阿欣身上,半睡半醒般问:“你跟阿芳的第一次是处?”
“你……”阿欣大怒,进尔想起阿芳的警告,急将语气放平:“无论录音制作还是录相制作,行家一看就知道加了工。你想干啥呢?非要得不到就毁掉?太固执了吧。”
阿叶欠起身,抚着她的脸道:“我答应了你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你说,从认识到今天我骗过你吗?我藏起过自己的另一张脸吗?只是想听几句实话罢了!”
往昔种种闪过,阿欣愧疚道:“对不起。”又忍不住着恼:“我和阿芳不是那种关系!”
阿叶面泛讥笑:“那是什么关系?她看我的目光是看情敌,我还不至于认错情敌的目光吧?谁会把五万块的电脑说成七百块转手给人?谁会永远把冰箱塞得满满,说什么那是公司发的?你不会不知道三百块租不到那套房吧?你的衣服有多少是阿芳帮你买的?今天穿的这套也是吧?她是不是说在地摊买的便宜货?亲姐妹也不会这样做,她是你妈也不会这样做!阿欣,撒这种谎的是什么人?”
刚开始阿欣还大为不屑——电脑真的是二手货,无非阿芳敲了某男一竹杠!但随着阿叶的缓缓道来,她整个人都傻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阿芳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性质,就知道阿芳是世上最亲的人。
今天在出租屋发生的事在她眼前闪过——阿芳是叫了我“亲爱的”,还吻了我!阿芳没失常是我太迟钝?不对啊,她真是这种感情,不至于这么久不做那事……天!准是阿芳打算跟阿叶拼了,才会吻我!难怪叫我要跟小周好!但以前没什么事的时候,她也老说小周合适……阿欣脑子搅成一团糊,怎么也想不明白。
阿叶笑问:“怎么不说话了?还记得吗,我们初识,你请我吃火锅。第二次见面,我请你吃麦当劳。那天,我们一起去红X车,遇上阿芳。记得当时的情形吗?她多恨我啊,拼命赶我走,对我说“长那么好看干啥”,恨不能杀了我。她为啥不反对你和小周在一起?没和小周上过床吧?小周做不了她的情敌。她一直反对我们好,我打算娶你,告诉她后没过多久,就有了我跟她的苟合,这下我们再没有可能了!阿欣,谁才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阿欣难以置信,但阿叶确实没对她说过谎,阿芳倒是只要她认为需要啥都能干!不不,哪有女子会拿那种事开玩笑?阿芳更不可能,她老说不能胡来!
阿欣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两手死抓住浴池边缘,语气平板道:“你是说因为我,你报复她?不是爱她,是恨她?毁她?竟用这种手段毁她!”
阿叶抚着她的身体,手指停在她的伤痕上,带笑道:“爱恨都是指强烈的感情,一线之隔,我分不清了。我已经答应了你放过她,你也答应了我说实话。告诉我,你跟她的时候是处吗?”
阿欣闭上眼,疲惫道:“你已经做出结论,只想要我说出你要的答案。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阿叶低笑:“聪明!可我还没有想好。本来我只想听你讲讲你们的事,还有阿芳是怎么讲我和她那件事的。你不肯说,不勉强了。我来告诉你。”
阿叶讲的和阿芳讲的差不多,只是详细一些,特别是两个细节:阿芳进门时,见阿欣不在怒气冲冲;阿芳盯着他,那目光好似恨不能吃了他。关于奶茶则没提,他根本没注意到阿芳喝过一杯袋装奶茶。
泪水从阿欣紧闭的眼中漫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好像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泪水就这么往外流,也许是水变凉了受不住,她一向怕冷。
只听阿叶缓缓道:“张明成只见过你两回,两次都有我在。换个男人,他能像我这样视而不见吗?张明成发现了你们的事后会怎样?他是精明人,也许婚前就会发现。当然你可以不见他的面,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说那时张明成会是什么反应?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只要做婚前财产分割,他就可以把阿芳扫地出门,阿芳一分钱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