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手机,他心里越发烦闷。说实在的,他已经不恨父亲,只是无法原谅:死去的是辛苦一生的母亲,为了给小儿子交学费,母亲在井下拉煤,死于瓦斯爆炸。父亲脾气坏,一喝醉就打老婆打孩子,他这个多余的老么,就像老爸练拳的沙包袋!初中都没毕业父亲就不想给他读,是妈妈坚持说他是读书的料。悲哀的是妈妈没能等到小儿子大学毕业,而那个老东西,凭什么享我的福?我是靠自己打工读完大学的,没要过老东西一分钱!
恼火一阵,他眼前又浮现阿欣低头打字的模样,眼角不由有些潮湿。
身为男人,身为天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他比黛佳更了解阿叶这一型的风流才子,就算阿欣有幸嫁给阿叶,将来也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重复他母亲的路。谁说受过大学教育的男人不打女人?他见得多了,更残酷,更阴狠!无奈这些话没法对阿欣说。
他撑身而起,揉了揉脑袋:跟阿叶抢女人是大笑话,或者换种方式?
北上的阿芳也收到黛佳的短信,是报平安。她不由长长松了口气,心里涌起不无酸涩的欣慰,这一次能有惊无险,全仗阿欣的朋友帮忙,是否代表阿欣完全正常了?
对阿芳来说,阿欣是个因受刺激而失常的人,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家乡方言、只会写繁体字。她估计阿欣父母从小就让独生女练毛笔字,可怜的阿欣便回到童年时代。那时阿欣睡梦中喊得最多的是“老妈”,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不肯相信母亲不在了。她无法不内疚,当时怎么会那么想保住那份工作?当时就应该一拍桌子辞职!只要暗示一句,阿欣就不会去做替死鬼。
好在阿欣恢复了正常,找不到有钱的老公也不打紧,平安就好。但阿叶外形太抢眼,以后有了一定地位很难不花心,说不定会闹离婚,阿欣岂不是又要大受刺激?笨阿欣,为什么不跟小周?小周肯定拿她当宝,就算在外头有风流事也会对老婆好。嗯,等回来后好好跟阿欣谈一下。
此时阿欣正坐在从机场返广州的大巴上,困得要命却不敢合眼:昨天在录相场被手机惊醒时,阿叶把她的衣扣全解开了!她竭尽全力才没尖叫。现在她已无力考虑自己的感受,只担忧回到满街乱跑的从前。
和阿叶交往后,她曾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但挂号费贵的要命不提,医生还不停地问三问四。她对前刘欣的事了无所知,什么童年之类,难道说小举人的事?肯定会被指为精神病患者。留存在记忆里的那些前尘往事,对阿芳都没法开口。
她不知道阿芳对她也有隐瞒。被陈畜、秦兽侮辱的事,阿芳从没透露过,是靠自己默默抹去黑色记忆,所以她以为阿欣也能随着时间推移恢复如初。但阿欣肉身所受的重创比她厉害多了,那种生理记忆,不经心理治疗根本好不了。
灵魂阴影、肉身暗伤,使这个平凡的生命陷在惶恐不安中。阿欣只知道自己不正常,而广州最不见待的是弱者,人们只会帮助值得帮助的人。借她一个胆,她都不敢让人知道自己不正常。她想:其实麻烦只在不能跟男人亲近,只要掩饰住这点就没事。
偷眼打量正打盹的阿叶,她不由有些来火:人家白作家、小周不都是男的,都没提那种要求嘛!但,小周从来不会陪我,找他帮忙要收钱,连介绍雪姬给白作家,这个客串皮条客都扣了我一笔稿费!
还是白作家好!她掏出手机给白作家发短信:上午白作家约她,说得空时把男友带上一块喝个下午茶。
才按了两个字,她又停下——白作家的居心她一样清楚,若说没有男友,恐怕他又缠上来了!男人喜新厌旧,雪姬跟着白作家有大半年了,说不定他想换情人。
怔忡中大巴到站,阿叶伸了个懒腰,笑道:“大小姐可算走了!误了好些活,咱们打的回去,时间就是金钱。”
阿欣心咯登一下:阿芳走了!虽然以前阿芳也老不在,阿叶总会有些顾忌,最糟糕已经有过地下录相场的事,他会不会顺理成章接着来?不让阿叶去出租屋?怎么说的出口?人家才帮了一个大忙,再说手提电脑中装了那么多阿叶吃饭的东西,人家正在赶工。再说,我也舍不得……
糊里糊涂坐上出租车,阿叶在说:“合上眼睡会,你眼圈都黑了。”
正此时手机响,白作家来电,问她怎么发了条空白短信?阿欣忙道:“刚才手误。我已经把阿芳的表妹送上飞机了,您几时有空?”
白作家现在就有空。阿欣便将出租屋钥匙递给阿叶:“我老师让我去拿个文件。”
阿欣大大误解了白主任,或者说大大低估了文学鸡的能耐——人家老白目前正处于蜜月心情,差不多把“女学生”忘光。会约她喝下午茶,是高明星有托。
话说该领导把某实习冥使给的光单交给司徒凯后,后者理所当然要求领导担纲,高领导便把他情侣的P话说了。司徒凯一听领导要亲自观察小弱灵,立马将心比心认为领导有那方面的兴趣,这可是解决师傅同性恋问题的大好机会,反正血焰花又不在乎小弱灵有没有那种事。于是联合众手下,以及高领导的凡间“大哥”等等施加压力。领导不堪重负,朝情侣噢噢叫唤:“被你害死了!MD想甩我直说!莫以为我不晓得,你不就是想去做神,好离开烂地球……”
柳晓青同学焦头烂额,脚一跺:“我的长项是甩女人,咱们这就去找那个小弱灵,包她宁肯出家,也不想睬你这个大流氓!”
某明星嘴一翘:“我是大流氓?你才是!大流氓不许毁坏我的光辉形象!也不劳你施阴谋诡计,人家有男朋友!”说到这,他忽地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师妹想把她跟高伯元凑成一对,她又跟阿叶……阿叶的母亲是高家女,辈份都乱了!****啊!哦,没事!高伯元的灵体是我堂兄的,我堂兄并不是高家的人,是拖油瓶,出事祸穿到高伯元身上。也不对,他事实上成了高家老祖……妈呀,好乱的关系!”
柳哥儿四两拨千斤:“事有****之说,是近亲结合会诞下不健康的后代。请问阿欣跟高伯元或阿叶有血缘关系吗?再说了,她又不会用这具肉身跟高伯元结婚,是再转世!”
高焕生抓抓脑袋:“对对,我糊涂了!可说起来阿叶是近亲结合的产物,他好像很健康!呃,也许他不是他爸的儿子,他娘高花生打小乱来,天晓得怀了谁的种。”
柳晓青失笑:“高家还有这样的英雌?很好查嘛,不是有DNA检测?”
高焕生道:“没得查,叶胜赌博出老千给人砍了,高花生喝醉酒掉河里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