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司徒凯以蚁声相告:“四殿下来了,我回避一下。”
“犯不着!”阿欣顶怕四殿下动手动脚,加重声道:“安教习,闻太子殿下身子弱,未知我遵天命入宫后,能否入尼庵为太子殿下祈福?”
四殿下已走近,闻准贵妃想入尼庵为他的太子哥哥祈福,禁不住横了司徒凯一眼。
司徒凯忙恭身施礼:“四殿下安好!大小姐方才说虚度十四年,一直没有到父母坟前拜祀,一时伤感。奴才嘴笨,未能劝慰大小姐。”
四殿下便长吁短叹:“如玉妹子莫太难过,师傅是怕你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天下父母都盼儿女过得好,你开心,他们才开心。你要闷闷不乐,他们在天之灵也不安生。”
阿欣便想起遥远某辈子的寡母,千辛万苦抚育儿子长大成人,好不容易考了个举人,第二年就没了!一时间她差点落下泪来,强笑道:“佳华师兄说得是。我得回屋收拾一下,让先父先母看到最好的我。”
四殿下正愁路上可能没机会单独亲近美人,好不容易逮到了,特地连随从都打发到一边去,这怎么能放跑!当下拦道:“让冬雪她们收拾就是了。”
阿欣实在没心情跟他扯,言:“我想回去写几副字,带到坟前焚烧,好让先父先母知道女儿不是白丁,没辜负他们生我一场。”
四殿下点点头:“想得周到!我刚得了首小诗,你且和一首,一并写上吧。喏,“春风春雨今会齐,依依袅袅过长堤。赤橙青绿黄蓝紫,借道人间来斗奇。””
阿欣红唇半张,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宋代文人,对写出妙诗的人本能地仰慕,两只眼秋水盈盈,说不出的妩媚。
男性都是视觉动物,伟大的能量生命亦如此,司徒凯认识阿欣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如此生动的表情,不由看得发傻。四殿下更是砰然心动,暗衬排除万难也要抱得美人归!
良久,阿欣粉面含羞:“佳华师兄的诗是绝唱,小妹没法班门弄斧,和不了同韵诗。”
司徒凯同学斗志被激发,忘了伪装的身份,冲口而出:“无情无义便无羁,草木纵横风雨迷。落魄失魂花更艳,且栽夜色做新衣!”
哇塞!不说高下立分,起码各有千秋!阿欣一直拿司徒凯当才高八斗的教习看,还没那么吃惊。四殿下则两眼珠都鼓圆了,诗才倒在其次,听听啥玩意——“无情无义便无羁”,说是江洋大盗写的倒还像,一个太监,这等气势这等混账,反了你!
司徒凯暗叫不妙,能量波扑过去,“唰”地洗掉了四皇子的这截记忆。
洗记忆是要按流程来的,他猛地来这么一下,洗多了不算,某皇子还像是刹那发呆症杵那儿,再全身唰拉一抖动,甩甩头,迷惑地左右望望:“我……如玉师妹……”
司徒凯急打圆场:“春深人困,四殿下定是乏了。晚膳还有一阵,四殿下要去歇会么?”
阿欣打着油纸伞,方才又是望向司徒凯,仅仅感觉到四殿下有些异样,立马意识到司徒凯的诗大不妥,心中着慌。又一想:安教习是太子的奴才,眼前四殿下还想利用他,应该不至于发难。于是也打圆场:“佳华师兄一阵来西苑用饭么?茹姨做的小菜点心可好了,她说要做些点心带着上路呢,可总不及刚做出来的味好。”
四殿下兴奋,把神思恍惚归咎于这些天太过耗神造成的,是该休息一下,再细细琢磨偷美妙计:他在朝中没啥势力,但父皇对他采取放任式,江湖中倒有暗势力。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不大好走,三天才行了两百多里。所幸第三天近午天放晴了,柳迦楠下令在路边一个茶肆打尖,以期大太阳把路晒干些。
女眷们坐马车,阿欣下了车深深透气,一眼瞄见搁在一张桌上的一堆青黄瓜,不由伸手去拿。春草叫道:“大小姐,这等山野之物哪吃得,脏死了!”
阿欣心道食用黄瓜的好处多多,除热解毒,还有润肤美容的效果!却不敢有失大小姐身份,悻悻缩回手。
四殿下立即为美人找面子:“此物虽寻常,取初结成的嫩瓜,去了皮,切成薄片洒上粉糖,乃宫中上好的爽口之物。”
便有随从用水洗黄瓜,四殿下刻意买弄,抽出宝剑,将一只青瓜往空中一抛,飞快地凌空净皮切片,但见片片嫩白落入青瓷碟中,旋成一朵花状。
四下暴出喝彩声,几只鸡跑来啄一地瓜皮。一个正上茶的店小二脚下一打滑,好死不死踩到一只半大母鸡,还打碎手中茶壶。
母鸡惨叫声引来满脸凶样的老板,一脚踢倒小二:“你个会吃不会做的废物,卖了你赔不起!”
店小二喏喏告罪,老板越发恶形恶状,揪着他乱打。
店小二吃痛哀告:“我回家拿钱赔你!”
老板冷笑:“回家拿?你个讨饭崽谁晓得哪来的!自断一手一脚,拿了炖菜是正经!”
四殿下皱了下眉:“老板消消火,鸡我们买了,茶壶也算我们的。”
老板手一伸:“那好!一百两。”
冬雪着恼了:“一百两?银子还是金子?你打抢啊?莫非这是黑店?”
老板冷笑:“女客官,这小子前天打碎我家一套上好瓷具,今天的茶壶虽不值钱,可这只鸡长大下蛋,蛋孵鸡,鸡生蛋,是多少钱?”
这叫啥话!柳家庄这边五十多人,一人一口唾沫群情汹汹。
店小二胆子壮起来,愤愤道:“他撒谎!我没打碎瓷具,是荷包给人偷了,喝了茶没钱给,就两个铜板,说好在这干三天活抵债的。”
老板大怒,一掌将他击飞!店小二惨叫一声,直朝阿欣撞去。
老板出的招是江湖绝学劈山掌,隔山打牛阿欣悬哉!柳迦楠、四健婢大惊,急出手劈向倒霉的店小二,可怜的小子如断线风筝飞跌竹林。
司徒凯早看出此茶肆不对劲,牵着他的宝马在竹林边溜达。多股力道击向店小二时,其命呜呼,飘出的灵体还被劲风撕碎。他急忙手一捞,在店小二落地前接住。嘿,肉身好像还能活!于是把一直扣在手上的那个穿越灵塞了进去。
那头四殿下已制住老板,冷声道:“能耐不小,你是哪里的悍匪?冲我们来的么?”
早有皇家护卫、柳氏家丁冲进店搜索,很快搜出蒙汉药、迷魂香等等,还有一具尸身,看样子像商贾。
四殿下手摸下巴:“果然是家黑店,得送到官府去。”
县衙在百里开外,四殿下命几个随从押解匪徒前去。
柳迦楠冷眼旁观,先时他认定是四殿下搞搞震,但若如此,四殿下不该削弱自己的力量,大可让柳氏家丁押解人犯,或许真的是碰巧撞上了一家黑店吧。心底里,他也希望四殿下能取代太子,谁愿自家妹子嫁给一个病殃子?只是柳家不能被拖下水。由柳家出面说要把惟一的姑娘嫁给四殿下,皇后娘娘岂能饶了柳家?人家有金国背景,连皇上都不得不买账,立个病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