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阿芳和白衣少女返回黄发小姐身边,此女好似浸在血泊中。
“救救我!”血人叫了声,挣扎着抓住阿芳:“我……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求你救……救我!”
阿芳心阵阵抽紧,有一瞬想去求医生,但心里明白没用:这是医院,如果医院每天救一个交不出医药费的重伤员,恐怕早就关门大吉。
急思片刻,她低声问:“你家在哪里?”
血人不吭声。阿芳知道做小姐的都不愿别人知道她们的来历,可这是什么时候?见血人依然没有说的意思,便拿眼看白衣小姐。
白衣小姐凄惶地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才认识几天。”
阿芳皱眉,忽地灵机一动,问血人:“你记得银行卡号吗?”
血人猛地睁开眼:“我有钱!有很多钱!”接着断断续续说出存款的银行、卡号和存款金额,只是没讲密码,看来还清醒。
阿芳有些来气,心里仍是不忍,于是道:“挺着点,我救你!”一边暗暗念叨:千万别让这小姐死,别让我花下去的钱打水漂!老天开开眼,这小姐一天天一年年卖肉,好不容易挣下许多钱,如果因为没法交押金死在医院里,太惨了点!
她也没带银行卡在身上,咬咬牙,取下颈间带小坠子的金项链,又掏出随身带的几百块现金,奔至交费窗口,发挥挤公交车的战斗精神推开人家,把项链现金连同身份证交费单送进去:“帮个忙!用这些抵押……”
“凑齐现金。”里面传出干巴巴的话,然后是:“下一位。”
这时后面的人推她,她死命扒住窗户叫:“人不行了!求你们救救命!”
“大家都是急诊!”后面的人怒叫。
阿芳无惧引发了公愤,朝着收费员叫嚷:“我们不是没钱!你们可以用医院的名义查一下这个私人账户,看有多少钱……”
医院去银行查账?笑话!收费员眼皮都没抬:“回家取钱嘛,或者先向亲戚借啦。”
阿芳哀叫:“我们是外地人,在这儿没亲友,帮个忙吧!我们不是没钱的人!救活了人少不了酬谢您,酬谢医院!”
收费员恼火,抬头瞪她,不想看到一张美人脸。别说,美女效应还是有点用的,收费员翻着眼皮道:“酬谢倒不用,这种事得院长决定,我帮你问一下吧。”
就在收费员拨电话时,传来白衣小姐骇人的叫唤声,阿芳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叫得这么凄惨。
她赶过去,看了一眼,知道再没啥事可干了——黄发小姐那张抹了好多粉的圆脸已经一点生气也没有,面相书里还说这种脸型叫满月型,有福气!
她走出医院,站在街边等阿欣。抬头看月亮,没看见。有那么一会,她想月亮可能也上了浓妆,在夜里深颜色都是黑的,所以天空什么都看不见。
忽地她心一紧,夜里带五千块钱出门危险!可恼当时怎么没有阻止阿欣?明明来不急嘛!她眼珠急速乱转,头一掉朝医院里跑,才跑两步又停下:医院的电话可能人家也要用于救命!
于是她转身冲向最近的路边电话,扔下一百块:“我包了!”阿欣应该还没到家,只要座机不停地响,她进门后肯定会接。
阿欣能不能接到她的电话是极大的未知数——昏暗小道上摩托在飞奔,冷风嗖嗖,摩托仔正行劝诱:“妹崽,你住那种地头,有几个钱?大哥带你去发财,包你挣到盆满钵满。哎,你是哪个省的?生得好秀气,大哥会疼你的。”
阿欣暗叫老天保佑,仗阿芳节俭有方,身上穿的都是地摊货,让恶棍以为我是穷光蛋一个。但给这恶棍奸污了再买到穷乡僻壤也要命啊,怎么办?
她全身冷汗直冒,眼见地头越来越偏,心一横:又不是没死过,不如跳车!
死意一生,她的手死抓了一下手袋,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裁纸刀!是为收集资料方便些买的。可是,一把裁纸刀能自卫吗?
心中犹豫,手却已经将刀取了出来。哼,姑奶奶上辈子好歹附过女山匪的体!***,除死无大事,拼了!
“大哥,稳着点开。这一刀下去,大哥不会死,只需要换个肾。”夜色里,阿欣的声音莫名带上一股阴森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极了。
摩托车的速度立马慢下来,摩托仔带笑作说明:“妹崽,这条路太窄了,大哥要停下来才能掉头,你手可要稳点。”
阿欣淡淡道:“从前面绕!我的手机已经按下110,再按一下就行。要我报出你的车牌号码吗?”
摩托仔吓一跳,忙放软声音:“妹崽,大哥只是想带你去玩玩,这么凶做啥?”
阿欣冷冷道:“大哥专心开车。我耐心不大好,弹簧刀只需要按一下。你估,我是不是一定会摔断腿?”
摩托仔笑道:“也可能跌破头,划破靓妹的脸。大哥不是坏人,想跟靓妹交个朋友嘛。你过来几年了?哎哟,车油不够了……”
锋利的刀尖刺进了他的衣服:“加速!”
摩托仔大惊,猛一下提到车身发颤的速度……
也许是逼到绝境潜能曝发,阿欣在狂奔的摩托上坐得稳稳,缓缓将刀尖缩回,但继续抵住摩托仔腰部。
摩托仔暗骂运衰,好死不死载了这么条女,说不定臭娘们是干打劫行当的!如果是打劫行当的……他试图套话了:“现今挣钱难啊,大姐是做什么的?”
阿欣没回答,手略一用力,刀尖又出。
摩托仔魂飞魄散,他穿着羽绒衣,这娘们一家伙捅穿他几层衣服,又没刺进身体,力道拿捏得那个准,老手啊!
“小弟有眼无珠,求大姐收回刀!小弟再不敢!”
“专心开车。”阿欣声冷似冰,自个也觉得诧异:买裁纸刀时,好像是下意识买了大号的。但就算是大号,怎么能一下捅穿这么厚的衣服?握刀的手也好稳,稳得都不像自己的手,而且心里半点惊惧都没有了,难道是前生那个女山匪留给我的能耐?
终于摩托开到出租屋区,阿欣一下车,摩托仔疯狂逃窜,替她省下二十块车费。
阿欣定了定神,这才感到腿发软,想起医院血人,强撑一口气爬上楼。大概专注过头,她竟对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恍若未闻,顾自取了卡奔向大街。
她没像阿芳担心的那样带着大把钞票夜赴医院——虽然对医院不熟悉,但她去超市买过东西,认为医院收费处也应该有刷卡机。
现在过了上下班高峰,这次她顺利地打到的士。
死人不可能搁在门诊大厅,阿欣跑进医院,找来找去找不着。问医护人员,黄发小姐连号都没挂成,自然问不出。
医院外面,阿芳固执地一遍遍拨电话,一个多小时后手拨酸心绝望,木然打了辆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