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半痕与白珺在厅内处理剩下的事情,而枕烛则负责带上昏迷的茶杏送他回涯园,顺便安抚他的情绪。
"小扇不是奸细!要真有奸细的话,我看婶婶才是!所有的事情不都是由她引起的?现在又是她身边的丫鬟作证!我看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她!"
对着抓狂的茶杏,枕烛等他喘息着停下口来才冷冷开口:"你应该庆幸你叔叔现在不在这里。"
茶杏从小都怕叔叔,闻言微微吸气,神色闪烁了一下,突然醒觉地瞪目:"那又怎样?我不过是说他老婆是奸细而已,他还不是做了一样的事?居然......居然还对小扇用刑......"他眼中的暗色沉了几分,"她是小扇啊!复半痕他脑子坏了吗?小扇怎么会是奸细?小扇是唐门的小姐,有什么理由会去听越允辞的指使?何况......他看着她长大的啊!"
茶杏越说越不安,声音提得越高,脸色也越来越青。
枕烛叹着气截口:"这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
茶杏瞪大眼睛
"......"
"是......假的?"
"假的。"
茶杏的脑子渐渐转动起来,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是演戏?"
"演戏。"
"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奸细?"
"也不算是。其实奸细是谁,我们心里都有了底,只不过一直找不到甚织筝,所以才要小扇......"
茶杏脚一软,跌回床上,面如死色。"所以才要小扇装作是替罪羔羊,被陷入罪,好放宽那奸细跟甚织筝的心,让他们自动露出马脚?"
枕烛点头。
一切都清楚了,房中的空气却越加窒息,茶杏坐在床沿,疲倦地支着额,心里堵得慌。
枕烛也不开口,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只是一个小骗局,而且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安心养病,却不料......"枕烛忍不住叹气。却不料这人会不顾伤病,跑去正厅,差点就坏了他们的事。这次若是被人拆穿,打草惊了蛇,那么要想再找出甚织筝就更难了......
"你的意思是我坏了事?"茶杏余怒未消。
"经过你这么一闹,还真像那么回事......"枕烛叹笑。
"小扇呢?"
"小扇?"枕烛愣了一下,看到茶杏扭捏的神情,恍然笑道:"都是假的,包括她身上的伤。"
茶杏低低哼了一声,径自爬上床,盖上被子,闷闷地道:"要是没找到甚织筝,我要你们好看!"
枕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止。
小扇是奸细这件事在庄子里被传得沸沸扬扬。
庄子里许多人都是看着小扇跟茶杏长大,对小扇像对自家的孩子一样。小扇的脾气又好,逢人便笑,极讨人喜欢。不少人在低下议论纷纷,都是不信,却碍于复半痕的威严不敢吭声。
茶杏在涯园里养病的时候,还有下人专程跑来跟他说,他们都不相信小扇是奸细。
茶杏好笑之余还有些小小的感动。
那个枕烛口中的奸细就是庄主夫人的丫鬟碧桃。雁儿落的族人都惨遭横死,嫁入揽云庄的时候一无所有,陪嫁丫头也是庄里的人。不知道是被越允辞什么时候安插在揽云庄里的,显然很好的抓牢了这次机会,顺利地接近了庄主和庄主夫人。
甚织筝也被找到了,居然躲在雁儿落还没有嫁给复半痕住的那个房间。因为是庄主夫人住过的,所以一直闲置着没有另派它用,也没有人随便闯入,竟让她安稳呆了数日。
小扇被定罪,碧桃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想带着甚织筝趁夜逃出庄去,结果被等在那里的白珺抓个正着。
小扇......也就被无罪释放,顺便由复半痕出面澄清,立刻又成了庄里人缘很好的孩子,人见人爱。
"主子?"她试探着把门推开一条缝。
关着窗,屋子里很暗,门缝里透进的光线落在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上。
小扇小心把门关上,轻轻走到床边,坐下。即使明知茶杏在装睡,她也不敢先出声。这人正在生她的气呢!
沉默了一阵,茶杏轻轻咳嗽了几声,在被窝里沉声问:"抓到了?"
"抓到了。"小扇点头。
"不用装奸细了?"
"不用了。"小扇再点头。
"娃娃叔叔帮你澄清过了?"
"澄清过了。"小扇继续点头。
"所以......"茶杏推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瞪着小扇,"所以你就可以这么骗我?"
"主子......"小扇侧着头认真地唤。
"什么主子?也就是你拿来消遣我罢了!以后不准叫!"茶杏小孩子脾气犯了,不管谁对谁错不管孰事孰非,怎么也听不得话去。
小扇好脾气地笑起来:"那叫什么?"
"叫茶杏!你不是也曾叫过?"茶杏指的是小扇知道自己伤了他吵着要回家的时候。
"茶杏......"小扇温温柔柔地唤,然后笑眯眯地望着他,"这样?"
茶杏的脸刷地红起来,往床里缩了缩。
"茶杏......你脸红了哦......"小扇眯起眼好心情地消遣他。
"你管我?"茶杏把被角从她撑在床沿的手下抽出来,再往床里缩缩。
小扇好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否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像被人非礼的少女。她看看床沿空出的一大块,眨了眨眼:"嗯......茶杏你是在邀请我上床?"
茶杏的脸又红了三分,伸脚作势要踹她:"我渴了要喝茶!"
"嗯,好。"小扇乖乖地倒了一杯茶,送到茶杏手里。
茶杏喝着茶,眼神游移了一阵,落在小扇脸上,正色:"以后不准骗我!"
"你也骗过我,记得吗?"小扇的神色是分明的记仇。
"这个跟那个不一样......"茶杏喃喃地说着,"我瞒着你是怕你伤心,怕你离开我......"
"有什么不一样?我瞒着你也是担心你啊!"
茶杏苦瓜着脸,嘀咕:"你还真记仇!"
"那是当然!茶杏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小扇笑得愉快。
茶杏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茶杏,"小扇在床沿背对着茶杏坐下,往后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声音轻柔温和:"身体好些了?"
"嗯,好了。"
小扇微微向后靠,小心躺到他的膝盖上,看着这人孩子一般不会长大不会改变的神色,柔声道:"以后别做这种事。"这呆子不想想他这么莽莽撞撞闯进正厅,差点破坏他们的计划不说,也太勉强自己了......
何况......小扇叹息。千色神医说过,茶杏是不能动武的。
戏是假的,眼泪却是真的。看着茶杏这么辛苦,这么勉强自己,她半是感动,半是忧心,再加上还要把戏演下去,心中难受得很。
茶杏迟疑地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顺着发线缓缓往下梳,有些不满地抗议:"所以才叫你有事不要瞒着我。"
感受那修长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小扇闭上眼。
茶杏等了一会,没听到她出声,低头去看,才发现她居然--睡着了--
怔忡之后,是抓狂地摇晃声:"唐小扇--你居然说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给我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