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欣蕊这才想起那天那宫婢身上的异味来的那么的异常。
当时她还有些尴尬的用丝帕擦了擦额上因尴尬流出的冷汗,之后那丝帕……对了,那丝帕明明没有丢,而且她也鲜少在自己的丝帕上绣字。
因为大户人家的姑娘多,衣裳丝帕又统一由浣衣女清洗,为了怕分不出来,才会在衣物上绣字,可是她们家这里人口并不算多,总统才几个姑娘,加上她的贴身之物都由君兰与妍碧打理,并不假手与人,所以这绣字也就显的无意义了。
旁人或是不知道,可是李言昭与她相交年余,怎么可能连这也不知道?他就不曾为自己分说一二嘛?
想着这些种种,朱欣蕊的心越发冷寒。
看见朱欣蕊半晌不出声,只是脸色沉的像夜里的湖水一般,又冷又黑,一侧的朱志青也不敢多催她,只能等了半晌,终是耐不住性子的问道:“大丫头,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这银子啥时候给为父准备好。”
听了这话,就像火里砸冰一样,立时砸的朱欣蕊心里燃起了爆竹,火气呼呼的跳起来。
她虽然七成已经信了朱志青的说辞,可是心里却还有几分想不明白的地方,于是也不急着发作,只是笑着应道:“父亲这事我知道了,你让女儿想想,这会子你怎么逼,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的。”
朱志青想了想也是,但怕朱欣蕊不应,于是半是威迫的说道:“你便是不考虑为父与你姨娘,也要为宁蕊与你娘考虑一下,要知道宁蕊还小,如果为父真的倒了,这些年来,眼红朱家的,怨恨朱家的,还会让我们一家人得了好去嘛?”
听了这话,朱欣蕊似乎已经让说服了一般,点头道:“女儿知道了,父亲请回吧,对了,现下该是放月例的时候了吧,家里的小柜里银子只怕不多了……只是今日女儿手上的现银也不多,明天你让帐房来我这里取些吧,顺便也要报报帐。”
看见朱欣蕊已经开始关心府里的开支了,朱志青这才觉得心下安了几分,笑的驳为畅怀的道:“你这丫头太调皮了,弄的家里一片混乱,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好了好了,我明天就让帐房过来。”
得了这话,朱志青这才满意的离去,朱欣蕊看见他走了,心下还是一片混乱。
左右想不明白,便先上房去睡了,约了严昱与于旭飞两人第二日共餐,思量这两人出身勋贵之圈,又是建南伯又是天子近臣,便是不知道真相,也或是可以讨论的人。
可是又终是有些不放心,不过,朱欣蕊思量着这两人终归在自己身上没什么好图谋的,而且她也实在没什么可商量的人。
如此思绪混乱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换了男装与君兰妍碧带着护院一起去见他们两人。
还没出门,远远就看见老权赶着车过来了,朱欣蕊看见这人就觉得心里犯堵,她昨天只是一时的权宜之策,这银子现在可是她唯一能傍身之物,万不可能这样轻易放手。
所以赶紧让君兰从后门进去,嘱了卫氏须与人慢慢对帐,银子的事,等她回来再做计较,这才安心去了约好的“弦歌琴斋”。
这“弦歌琴斋”是个京都有名的琴姬开的私房菜馆,菜色特别自不必说,妙的是主人还有手好琴瑟。
本来这种地方难名流于轻浮,不过好在主人琴姬雪弦从来卖艺不卖身,而且还有一身好功夫。
久久之间反是赢来了不少敬重她的才艺,生意说不上特别好,但喜欢这里的人却也绝对会变成常客。
朱欣蕊一向就很喜欢雪弦风流洒脱,却又自重自尊,这次约了严昱与于旭飞,便妥妥的定在那里。
而且这“弦歌琴斋”是一座荡在京都郊外燕河上的一座船坊,在上面谈天论事,也不易让人偷听,加上“弦歌琴斋”一次只接待一桌客人,也就更加隐秘些。
因在郊外,朱欣蕊出去的时候虽然早,可是到了那里也已经近午时了,雪弦已经开始抚琴了,悠悠的琴瑟之声如冰幽的泉水一般幽扬,弹的正是“迎客来”。
朱欣蕊还没上去,便看见船坊前有小婢行礼道:“朱公子来了。”
虽然朱欣蕊来过多次,雪弦等也都知道她是女儿家,不过,为客户守密是开这样馆子最重要的操守,当然不会说破。
朱欣蕊吩咐了小婢给两个护院也端上了热汤先饮着,这才与小婢进了船楼。
一进去,已看见严昱与于旭飞先到了,两人正一边听着雪弦弹曲,一边磕着瓜子、喝着香茗,兴致勃勃聊着闲话。
于旭飞坐在右首对着坐在左首的严昱道:“听说马上北周太子要来求娶咱们的公主,北周人与咱们长的不一样,棕黄色眼睛,皮毛浓密,而且随水迁移,扎帐求存,吃起牧兽都是菇毛饮血的,不知道咱们那位公主这么倒霉让他瞧上了?”
听了这话,雪弦似乎有些失了神,手里的琴瑟停了一停,好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她,于旭飞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都是群禽兽,也想求娶咱们娇花一样的公主。”
一侧的严昱这时候方放下手里的茶盏,似有所感的轻声道:“禽兽不禽兽,不身处其中是看不清的。”
朱欣蕊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有些奇怪,猜想可能是之前他们说了什么,自己没有听着。
不过,现下以左为尊,怎么堂堂伯爷家的三公子,居然坐在一个亲兵首领的右侧?
便也不在意的先行了一个礼,看见朱欣蕊进去,严昱只是淡淡的喝着茶,反是于旭飞嘴角带着笑:“看来朱姑娘好多了?”
“还好。”朱欣蕊应了一声,刚想说几句客套话,一侧的于旭飞已经像主家一般的招呼她坐下。
朱欣蕊无奈的顺着坐在下首,一坐下之后,严昱与于旭飞反是不怎么说话了,朱欣蕊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直白的说道:“这次来除却感激两位公子外,也希望能求两位公子提点一二。”
朱欣蕊也不客套,他们之间的关系,从这两人救了她又送她去了大理寺以后,便再不好轻易摘清,所以当下也不顾虚礼,请了雪弦出去,便把朱志青对自己说过的话述了一遍。
当然为了怕负累朱志青,当然不会说是他说的,只说是自己着人打听来的。
听完朱欣蕊的话,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特别是严昱,他只是捧着一盏茶默默的吹着茶上的浮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