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业给汝小曼看了他画的画。汝小曼对画作有一种抵触的情绪,简单翻了翻就放下了。冯伟业的电脑是开着的,他直接给她看电脑绘画。又找出他的诗集。
“你想要什么样的故事吧。我有的是故事。”
“我现在报了一个选题,是婚礼主持人的。恐怕选也是选那个了。”
“没关系。我这里,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玩。王萌萌跟我一个哥们挺铁的。不然,我也不能认识她、认识你。认识就是缘份。为了缘份我们也得干一杯。”
“王萌萌一天结交的人多。不象我,一天都在家里面。我一般也不爱出来交往。”
“听她说了,说你是名副其实的宅女。宅女有宅女的好,做自己喜欢的事,走自己喜欢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别人说?别人说什么?”汝小曼简直就是没话找话。
“爱说什么说什么啊。”
“我想听听都会说什么。”
“多半是说可能严重失恋过。再有就是胆小。我猜你就是胆小,不然一块吃晚饭,晚点回去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儿子五点放学,我四点半就得走。”
“那好,我们一会就开饭。走,我带你找吃饭的地方。”
附近有几家小饭店。门脸不是特别大。“吃炒菜怎么样?”
汝小曼心里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奇怪,不是喊她来吃涮羊肉的吗。不过,她是客人,而且这客人又在人家事业上帮不上忙。那算了。还是不吃了。
“我中午吃了,也不饿。下回吧。”
“你看你,来了不吃饭不喝酒就走,老冯我哪能那么不够朋友。萌萌知道了都得骂我。”
“那行,那炒菜吧。”心里面就又给这人打了折扣。
吃饭吃的恶心。西红柿鸡蛋汤里竟然有一根头发。汝小曼差点吐出来。心想,小佟请她吃饭,肯定找一家象样的酒店,怎么也不会在这么小的店里吃饭的。这么一比,倒觉得自己有意思起来。
又不好提出来。不是没听说过,厨师那边一做手脚,端上来的还是刚才的汤菜。也没敢跟冯伟业说。就这么一顿饭,基本是听他聊天吃完的。
“宋庄我是经常去的。我有好几个哥们在那。”
“燕郊我更是常过来。我家现在还有一个泡菜坛子,是我家刚搬来的时候,我在行宫买的。”
“这就是缘份。下次我去宋庄,你得请我。”
等着吧,你等我请你。汝小曼没吱声,只顾笑了笑。她准备就此打住。从此就当不认识这个人了。
偏又怎么可能。冯伟业有个习惯,总是一边听评书或者一边听郭德纲的相声一边作画。就是写字,也得听着音乐。这一点倒颇有点象汝小曼。这样的话,他经常一边画画,一边挂着网,就时不时的来骚扰汝小曼。
寂寞的女子,又哪个能躲得过被扰?就算不被骚扰,就那样陪着,不说话,直陪到午夜,陪到各自下网睡觉。就算是这样,瞪着眼睛也要在被窝里徘徊好半天,那浑身跟长了脚一样的,在床上走来走去。直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悄然入睡。
一男一女,毫无顾忌地向爱和性爱之角落飞奔过去,速度之快。事后让汝小曼也想象不到。
两个人先也是每天都要不咸不淡的说着话。有一刻冯伟业看不到汝小曼,就要发手机短信询问她在哪里。说不准哪一天,汝小曼就又会收到冯伟业的短消息:“我们去潘家园吧(汝小曼一想,潘家园我还没去过,去!)。我们去西单图书大厦吧(巧了,正要去买书!)。我们去燕郊的潮白河吧(有河水的地方,汝小曼喜欢!)。”这一边自是不假思索的响应着。
平时也没有什么人约汝小曼出去,就算小佟常常约她出去,她是躲了他的。不敢跟他联系,生怕他真的弃老婆,向她奔过来。那她汝小曼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有一刻,她倒也奇怪,忽然小佟就断了音信。和原来差不多每天都发短信过来,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因为有了冯伟业的补充,她也就真的把小佟给忘了。连洪大周在她的眼里都不再重要。
眼下,只有和冯伟业可以理直气壮的走在街上而不必有任何担心。也只有和冯伟业走在八里桥花鸟鱼市场,看着漂亮的鱼儿,就禁不住被他牵了手,羞涩的被拉着走。不知道他怎么就第一次拉了她的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也没想过要退缩。被男人牵着手,终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谁也没说:“做我男朋友吧。”谁也没说:“做我女朋友吧。”
就是每天牵挂着对方,每天脑子里想这个人。就算是刚刚见过面,一进了屋里也要互通短信,打开电脑也要看到对方的头像在跳:“我想你了。”
这就互相的想了起来。想对方说话的声音。想对方的容颜。想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这就行了。这就是爱。不能不见面。不能不吃饭。可以只吃最简单的饭菜。于是吃饭,于是再见面。这个时候,汝小曼早忘了当初冯伟业一个劲的喊着请她吃涮羊肉,中途竟然改炒菜。汝小曼甚至也忘了他第一次接她就晚了半拍。谁让他只有一辆旧山地自行车做为交通工具呢:“我从燕郊骑到宋庄过,你信不?”
“信。”冯伟业有什么超奇的举动,都不奇怪。他在汝小曼眼里真实而可爱。不懂得掩饰。连吃饭揩鼻涕都用不着躲躲闪闪。“没钱我借钱让你打车回家。”那一次,是真正的触动了汝小曼。从那次开始,再去冯伟业那里。两个人就有了一点尴尬。冯伟业反正是说了,昨天你回去打车的钱我从朋友那拿的。她不想核对他当时是说自己兜里只有整钱还是只有散钱。反正,汝小曼心里就那么一抖,人混到这份上,对女人还这样爱惜。汝小曼就生生的觉得自己给冯伟业带来了如此之大的负担,恐怕要以身相许了一样。
在那明媚的午后。就在阳光下。就在那张大床上。就在月经刚刚过去的那几天,她想,豁出去了,反正也不能怀孕。两个人都是过来人,却是那么笨拙。汝小曼知道,这是因为羞涩。天是光亮着的,人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黑了光线,那两个人陶醉起来,似乎就更要舒服得多。
但不管怎样,汝小曼还是觉得有点气喘。是一种爱神招呼带给她的那种快慰。许是因为很久很久没有ML了。这样一个对自己这么真实的男人。要了。
这一次,只是浅浅一试。她并没有觉得太快乐,脑子里全是和洪大周的从前。她想自己也不是要试他的。谁让他就那么大胆,就那么坐着,就要抓起她的手。何况几天前两人逛街都是手拉着手的,小女孩一样被他牵过马路牵过鱼鸟市场。
手都让抓了,那嘴巴那脸那头发,就任了人家去抚摸和亲吻了。偏汝小曼就是对亲吻特别痴狂特别上瘾的一个人。偏冯伟业就是一个最会亲吻的一个人。
汝小曼觉得,冯伟业除了没有钱,他哪里都是真实的。他的话他的人,他对人对事的毫不掩饰。他在朋友之间,是不可或缺的,有了他,生活里更多了热闹。他总能说出别人心里想的,但绝不说出来的话。他的真实,在当时汝小曼的眼睛里倍觉可爱。
汝小曼只知道,在这个人来人往,谁也不认识她的城市,她碰到了喜欢和她接吻的男人。又是这样一个比她还年轻的男子,这让她倍感温心。她如同小女孩一样,重新活过来。她也明白,自己又回到了初恋。恋爱使人年轻。她相信。恋爱让她的血液流动加快,平时习惯性的肚子痛都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好了起来。
“你看我们在一起,我和你差不多大。”汝小曼娇嗔。
冯伟业也当真了,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特别不同意汝小曼的说法:“人家比你小五岁呢。还说长得一样大。怎么看的你,花眼。”
听他这么可爱的辩解,更是掩饰不住的想笑。但是看向镜片,两个人的确年龄差看不太出来。这更让汝小曼得意起来。偏就在他面前屦屦的撒起娇来。
不会撒娇似乎有几百年了。没有人给她撒娇的机会。那会儿倒是想和洪大周撒,可人家看不顺眼她,不爱她,你撒也白撒,倒让自己就算撒起来都觉得不舒服。跟对着空气表演一样。
现在她可总算是抓着了撒娇的机会。撒起来让她女人味浓的不得了,撒起来让她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小佟不可能带给她,李志勇年龄的缘故,自然是老成又呆板着,也不可能带给她。只有冯伟业。
如今,把冯伟业稀罕得也是,天天想见她。见了就在一起粘,粘到最后不得已,汝小曼又急三火四地往家赶。他们只要一见面,除了百分之九十多是在床上度过的,就没有更多其它安排。
一路上,她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连王萌萌看了她,都说她变了。“怎么,笑容一天就跟不花钱似的挂在脸上?我花钱批发点行不?你小心了,小心堆一堆皱纹,洗不下去。”
“嫉妒,绝对是嫉妒。”汝小曼笑嘻嘻地说。
小佟再发短信过来,告诉汝小曼他在东莞,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回北京。还说回来一定请她和明明吃最好吃的,还带明明去北戴河:“明明不是一直想学游泳吗,到时候我教他。”
她很想回复他,我有男朋友了。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张不开这口。好象汝小曼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恋爱,或者再结婚。汝小曼是承认自己有了变化的,却不知道洪大周怎么样。
她只知道他还住在红庙。两年的时间了,她还没见到他一分房租。她是房东,她自然有权利过问房客。偶尔的几次发问,都惹的洪大周暴跳如雷。又是一顿大吵。
“我会一块给你的。这月租得我定。我是明明爸。就四百,这地儿就这个价。”汝小曼听了,觉得很新鲜。北京还有这么低的房价吗?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知道了,洪大周可能并没有卖出去太多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