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农历二月初二,大地复苏,阳气上升。
学堂开讲了,本家的女先生也回来了,林琬瑜终于过上了每日与琴、棋、书、画、女红为伴的日子,虽然是伴读的身份,可在林琬瑜看来,还真是如外面传的那般,值得削尖了脑袋挤进来。
林琬瑜原本还以为开设这些课程就是为了陪林大小姐打发时间,却不想进府后第一次上课就让她暗中咂舌,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当然,她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她时刻记在心里。
所以,当林大小姐抱着一本书端坐如松半个时辰却又不曾翻页时,她就要尽好伴读的职责了。
“今日天气看起来似乎不错,姐姐若是觉得闷,不如我们去园子里逛一逛,听说迎春花都吐蕊了。”林宛瑜轻移莲步来到林大小姐跟前,执起茶壶为二人倒了一杯清茶。
连着阴了几天,屋子里的炭火也没有撤去,但总归不如太阳晒在身上的那种暖意。
不过,从午后开始,天气渐渐有了明朗之势。
此时,一缕阳光正好从糊了窗户纸的窗棂映射进来,让屋子里多了几份清辉。
林大小姐原本有些涣散的视线渐渐有了焦距,最后定格在林琬瑜脸上,也许是林琬瑜之前的话她听进了耳中,又将视线挪到那透过窗棱透进来的丝丝缕缕的光线上,嘴角渐渐弯起一个弧度,道了一声:“好!就听你的!”
林琬瑜暗中叹息了一声,主动将林大小姐手中的书放到桌子上,然后吩咐丫环们准备。
而柳枝趁着这功夫给林大小姐上了一杯热茶,盯着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
“你这丫头胆儿是越来越肥了,居然一眼不错地看着我喝茶,怎么着,是怕我浪费了你泡茶的手艺不成?”放下杯子的林大小姐斜睨了一眼柳枝打趣道。
柳枝笑嘻嘻地点头:“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小姐,奴婢就是这样想的。”
屋里众人对这一幕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跟着嬉笑了一场,就陆续出了屋子。
林大小姐住的院子叫拢翠阁,位于林府的西面,院如其名,栽种的树木一年四季都保持着青翠绿意。
林府占地不小,林琬瑜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是来了近半个月还没有把林府逛完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有些地方她就是有心想逛也是不成的,比如林府的祠堂,林老太君的佛堂、林家当家主母所住的正院——祥云堂。
出了拢翠阁一直向东,走过一段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就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东边的路通往祥云堂和外院,南边的路通往林老太君住的荣禧堂以及佛堂,北边的路则是通往后花园。
她们一行人要去的地方就是北边的后花园,不想林大小姐却在这里停下了。
林琬瑜虽然心有不解,可并不着急,她静静地等着林大小姐接下来要说的话。
“在屋子里憋闷了几天,别说是我们觉得骨头生硬了,就是祖母恐怕也会觉得身子骨不舒坦,不如我们和祖母一起去后花园散散步吧。”林大小姐眯着眼睛朝透过树梢的阳光看了一眼。
林琬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姐姐说的正是,今早给祖母请安时,她老人家还一直望天呢,我们这会去正好贴合了她的心意。”
二人说着话已经挽着手踏上了南边的路。
身后跟着的丫环和婆子,也安安静静地跟着她们二人,穿过一条回廊,很快就到了荣禧堂。
进门的时候,她们遇到梅妈妈正带着四个丫环婆子朝外走。
梅妈妈是林老太君身边最得力的人之一,协助林老太君管着内宅的钱物和人事。还有一个心蓝妈妈,则时刻不离林老太君,管着内宅的日常琐事。
林大小姐和林琬瑜驻足,各自打了招呼之后,林琬瑜就退后了一步。
梅妈妈看着林琬瑜如此,心里不由暗暗点头,果然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
林大小姐的目光在梅妈妈身后被丫环和婆子捧在手里的托盘上看了一圈,然后笑着问道:“可是祖母又给慧定师太找麻烦了?”
梅妈妈四十来岁,长得白白净净,人很是随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愿意和她亲近。
听了林大小姐近乎打趣的话,她脸上早就笑开了花,更是别有深意地说道:“老太君这些日子每日沐浴更衣之后亲自抄写经文,今日一接到京城来信就让奴婢准备了九十九两银子,并让奴婢亲自送到观音庵供奉到菩萨面前接受香火。”
林大小姐和林琬瑜相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愕然,林大小姐更是急的声调都变了,“京城今日真的来信了?祖母看起来是高兴还是伤心?”
林琬瑜见时间不早了,梅妈妈还要赶着出城,就上前轻轻拽了拽林大小姐的袖子,笑着说道:“姐姐可是高兴糊涂了,祖母若是不高兴,梅妈妈又怎么会这会子站在和咱们笑谈。
梅妈妈但笑不语,林大小姐也反映过来,更是眉开眼笑起来,“正是这个道理,梅妈妈,你且忙去,我这就叨扰祖母去!”
说着人已经像一阵风似得进了荣禧堂。
林琬瑜和梅妈妈相视一笑,分头行事。
心蓝妈妈已经在屋子里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见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笑道:“老太君正念叨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倒是会赶时间。”
林大小姐笑嘻嘻地挽着心蓝妈妈的胳膊朝室内走,还不忘回头适宜林琬瑜跟上。
只是林琬瑜想起自打她进府之后,林大小姐每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她讲得那件事情,她就一阵阵头疼,甚至连心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越跳越快,直到她将右手握成拳放在心跳处,暗自捶压了几下,那种不正常的心跳才渐渐稳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后背的阵阵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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