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暮,火车站广场上滞留的旅客已渐稀少。冉敏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不断地来回度步,很焦急地等着阿军的出现。
“阿军,你终于来啦。”冉敏喜出望外。
“不好意思,堵车了。”阿军解释,“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冉敏精神不错。
“那好,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阿军正在思考,应该如何安排。
冉敏要求,“离你近一点的地方吧。”
“今晚恐怕不行,时间很紧迫。如果你提前通知一下,那就好安排了。”阿军对冉敏的突然出现,确是有些措手不及。
“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冉敏说,“怎么,你不乐意啊,那我现在就回去。”
阿军又想和她划清界限,但又不想得罪她,愣在那儿不敢说话。
“走吧,我没那样小气,”冉敏哈哈大笑,“就算你不高兴,我也要在东州住一晚。”
“嗯?去去哪儿?”阿军居然走神了。
“随你安排。把我卖了都行。”冉敏大大方方地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别怨我。”阿军想起住在章家坝的朱小东,于是把冉敏带过去同他女朋友小杨住了一晚。
“你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我抽空再来看你。”阿军向小马哥简单交待过后,连夜赶车返回营盘村,向吴晓菲解释了许久,才重新得到她的信任。
话说冉敏在朱小东家住了一晚,次日起床后向小杨打听阿军在东州的情况,她得知阿军已有女朋友后,心里暗自懊悔,恨自己太自作多情了。伤心之余,便悄悄离开了东州。
事后,阿军得知冉敏已去舟山,投奔她姐去了。因为工作繁忙等原因,他们从此再没见过面。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把这件事情忘了。
但是,有些事情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比如说,毫不知情地被人当棋子利用,最后功劳是别人,而且还无端遭到陷害。但凡遇到这种事情,想必谁都终身莫忘。
“阿军,由于你在大比武中的出色表现,华东金盾护卫有限公司已经把你列为储备干部。我纵队也要重用你。”马虎亲自参加兴旺集团驻勤点班组会议,散会前他宣布,“今日起,你就是纵队的军体教练员。”
“谢谢领导提拔,”阿军表示感谢。
“还有,等这个阶段结束后,公司将正式认命你为分队长。”马虎信誓旦旦地说,这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等马虎走后,尤世强和林少华都提醒阿军,叫他别轻信马虎,都说马虎是个大骗子。
“班长,马虎又在忽悠你了,别信他的。”尤世强说。
“他说的没错,提你做分队长了,郭东飞干什么去?”林少华补充。
“对,不合常理,他凭什么叫你做军体教练员,郭东飞不已经是分队长了吗,怎么不叫他做啊?”特卫罗会松还是马虎的老乡,也对其决定产生了质疑。
“我听说,郭东飞能当分队长,上面有关系的。”孟飞的小道消息比较灵通,就像是地下党。
“我看也是,他什么都不会,上次还跟我们一起,向班长学擒敌术呢?连班长都不如,还当什么分队长啊。”
众人意见似乎很大,阿军不得不出面稳定军心。
“兄弟们,别瞎说,要服从领导的决定。”
“这个社会,往往就是‘能者多劳’,但并不是‘能者居上’。”林少华曾经做过车间主任助理,他懂得这条潜规则。
“好了,都无讨论了,更不要到处传播,做好自己份内之事。”阿军担心节外生枝,特别向大家强调。
阿军根据纵队所指派的训练任务,分别对30多个驻勤点400多名特卫进行了综合性的训练,时间长达三个多月。
奥通公司驻勤点有12名特卫,楚天齐自中创撤点后,被安排到奥通公司工作至今。
这天,阿军是被该驻勤点班长顾天鹏临时请去教习警棍术的。训练结束后,已到晚饭时间,楚天齐和阿军边往回走边聊了起来。
“兄弟,又升官了?”楚天齐微笑着。
“大哥,就别嘲笑小弟了。”阿军惭愧极了,“是服从工作安排罢了”。
“马虎这个鸟人,我是知道的,”楚天齐提起这个人就生气,“他就是‘只要马儿跑,不管马儿草’。”
“不说这些了,”阿军转移话题,“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啊,已经结婚了,”楚天齐好像很疲惫。
“恭喜大哥,”阿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的,更不认识新娘子是谁,“嫂子是?”
“小罗。”楚天齐说,“曾经和你说过的。”
“八年抗占,终于修成正果啦,小弟佩服。”
“为了娶到你嫂子,别提有多辛苦。”楚天齐感慨万端。
“理解。”
“所以,我经常同你嫂子说,‘知我者,阿军也。’她已是久仰大名,一直想见见你。”
“是吗?”阿军深信不疑。因为楚天齐很健谈,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声有色的。
“久别重逢,我们喝一杯?”楚天齐发出邀请。
“我不会喝酒,你是知道的。”
“嗯,我差点忘了,”楚天齐说,“我们去吃河南烩面,很有特色的。”
“好,恭敬不如从命。”阿军直接省略了客套语。
楚天齐打电话给小罗,叫她直接去河南烩面馆聚头。他接着对阿军说,“快把吴晓菲叫上,一起去,大家热闹热闹。”
“她到半山去了,不在家。”阿军还是在早上去上班时,听吴晓菲说,要陪她姐去半山办事,不回来吃晚饭。
“也罢,下次一定要带他到我家玩儿。”
“没问题。”阿军答应。
小罗个子不高,挺着大肚子,性格很率直,比阿军和楚天齐早些赶到面馆。
“来,兄弟,”小罗给阿军拉开椅子,然后大摇大摆地去饮水机里倒水。
“嫂子,你坐下来休息一会,我自己来。”阿军抢过杯子。
“兄弟,你不知道,老王他经常念叨着你,像个老头儿似的。”
楚天齐听到小罗在讲他的坏话,心里不高兴。
“别听他糊说八道。”
“我别湖说,”小罗用食指指着楚天齐,“老王,你别耍赖皮。”
“请注意你的手指,另外四个还指向你自己呢。”楚天齐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是气死我了。”小罗一坐下去,椅子吱吱作响。
“看看看,又上火了。”楚天齐走过去安慰,“别生气了,小心我的心肝宝贝儿”
阿军在一旁,想笑又不敢想,“嫂子,大哥他其实是一个很风趣的人,多多理解和包容一下吧。”
“兄弟说得对,”楚天齐止住笑声说,“吃面了。”
“嫂子,你先吃。”阿军把烩面先端给小罗。
“你是我们的客人,理应你先吃。”小罗推辞。
“又不是外人,都别客气,”楚天齐又说一句让小罗很关注的话。
“我没说阿军是外人,”小罗叹了口气,对阿军说,“兄弟,老王永远都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没事儿,嫂子。”阿军说,“不拘小节,才能成大气。”
正在这时,白志飞骑着自行车来了。
“我的老班长,你也来啦。”
“哟,白志飞!”阿军大吃一惊,“以后,就叫我名字吧,这样才更加亲切。”
“兄弟,一点都不奇怪,你应该不会忘记他是哪里人吧。”楚天齐提醒。
白志飞,河南人。阿军曾听说过,他有个姐姐在东州开面馆。
“哦难道,这面馆的老板娘就是?”
“我姐姐。”白志飞抢着说。
阿军终于明白了,楚天齐为什么会带他到这儿来。怪不得,他们刚进面馆时,老板娘特别热情。
“今晚我请客,”白志飞对他姐姐说。
“不行,由我请,谁都别争,否则我同他翻脸。”楚天齐大声说。
“嫂子,有几个月了,”白志飞问。
“三个多月,这孩子可皮得很,老踢我。”小罗提起孩子,很开心。
楚天齐露出洁白的牙齿,嘴张了半天才说话,“这小子,像我。”
“白志飞,不在中创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工作?”阿军问。
“我在申通汽车、旧货市场等驻勤点都干过,目前在德胜路乐之购。”
阿军回想起当初的自己,“你和我的遭遇一样啊,调动真频繁。”
“马虎那个六二儿”白志飞破口大骂。
“不要提他,”楚天齐立即打断,“不要扫了我们吃饭的兴致。”
“阿军,你女朋友呢?”白志飞好奇地问。
“她有事没来。”阿军回答。
“在哪儿上班啊?”白志飞穷追不舍。
“哦,我们在中创的那些同事啊,现在就白志飞还是单身。”楚天齐对阿军解说,“他是想叫你帮他找个女朋友。”
“这个任务我可完成不了哦。”
“我你都不行,”楚天齐接着说,“所以,就要靠她们女同志了。”
“别找我啊,我每天就是呆在小店里,没机会认识别的女孩子。”小罗事申明情况。
小罗之前在大光明眼镜店做过一店之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被楚天齐封为女王。那时,他在女王的强权压迫下,经常受到不平等待遇。
如今,小罗独自经营着水果食杂商品,虽然也是一店之长,但却比以前要轻松多了,经济上也更好宽裕。唯一的不好就是,接触的熟人太少。
“可是,吴晓菲目前还是无业游民啊,认识的女孩儿应该不是很多。”阿军解释。
“工作的事情,我搞定。”白志飞自告奋勇,“我们超市食品市场的老板和我关系不错,他正在招聘营业员,叫嫂子明天去超市找我。”
“就是拜托你了。”阿军正为吴晓菲的工作犯愁呢。
“谁跟谁呀,还这么客气。”白志飞说。
次日,经过白志飞的推荐,吴晓菲果然顺利通过食品市场老板的面试,被安排在糖果专卖店做营业员。
而阿军则继续忙碌着,在中烟仓库驻勤点,为特卫开展擒敌术及车辆指挥等科目训练。
华东金盾护卫有限公司出名的父子兵,就是该驻勤点的老班长马中民,和他的特卫儿子。
“阿军班长,麻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老杨十分客气。
“老班长,你不用太客气。”阿军很尊重老杨,因为他都快退休了,仍然同年轻的特卫们肩并肩站在一起训练,不搞任何特殊化。
“你不必有任何顾忌,就按你的标准进行训练。”老杨提出要求。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40多名特卫,大多都没有基础,所以,阿军都是从零开始。
仅仅在中烟仓库,阿军就花了两周时间进行强化训练。
精力总算没有白费,在后来华东金盾护卫有限公司举行的班组对抗比赛中,中烟仓库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当然,第一名是阿军所在的兴旺集团驻勤点。
最大的赢家是不是阿军,更不会是老杨,而是马虎和郭东飞。因为,前一、二名都在第四纵队,甚至是在城交分队,公司分别奖励给马虎和郭东飞一定数额的现金。
老杨得知情况之,召集本班特卫准备为阿军请命,被阿军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