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成功的商人说过，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楚天齐一直把这句话奉为人生的信条，所以，他仗义疏财，不图回报。在阿军最困难的时刻，他伸出援手，就是例证。
看着阿军乘车离开东州后，他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便是通知马继良，有关阿军回乡的事情。
当然，这些是阿军后来才知道的。
阿军从东州打到上海虹桥机场，手机终始保持通话，不敢挂机的原因，担心就是父亲的病况。
登机时，已近黄昏。
他坐在头等舱，眼睛望着灰蒙蒙的窗外，心情无比沉重。
按理说，头等舱是权贵人士所享用的，阿军并非权贵，他也没有想过，要却享受，而且，父亲的病还需要。但是，老天爷偏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本次航班就剩头等舱了，爱坐不坐。
飞机在不断提高海拨，穿过乌云时，还带着强烈的冲击波。他感觉闷得慌，肚子酸酸的，原来，他今天仅在茶楼喝了一口茶，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能填肚子的东西。
幸好，乘务员提供了一份便当，肚子总算不再是酸的。
拔云见日，心情大好。飞机在10000米的对流层，追着夕阳，向西飞行。阿军赤诚地祈祷着，愿父亲的病得以痊愈。
除了母亲和阿军兄弟四人，还有亲朋好友的期盼。
自县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后，父亲就像是被判了死刑，执意要求退院。母亲心想，也许是医院的水平太差，不如转院接着治疗。他在母亲的搀扶下，刚刚走出医院门口，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便不省人事，吓得母亲六神无主。
此时，正好路过的同乡钟颍，见势不妙，连忙背着父亲送往县中医院，遗憾的是，被医院拒绝接收。
母亲不想就此绝望，想起了父亲的结拜兄弟，高学。
“嫂子，把我哥送省城的大医院吧。”高学火速赶来，替母亲出主意。
“好。”母亲说，“我已经想不起任何办法，就麻烦兄弟帮忙了。”
“就我和哥的关系，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高学很积极主动，一会儿就联系当地120急救车。
正在上高中的四弟，闻讯而来，陪着母亲、高学，坐上急救车，把父亲送到了省城。
二弟和三弟已在省城工作，他们两兄弟提前联系了最好的一家专科医院。父亲通过医院的绿色通道，一步到位，医生马不停蹄地进行了急诊和抢救。
由于高学还在县城上班，四弟又要读书，两人便坐急救车返回县城了。
晚上八点，阿军在飞机上颠簸了两个小时二十分钟，终于赶到了桂阳。
桂阳机场的配套设施严重滞后，已经没有机场大巴开往市区。
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阿军急促步行两公里，赶到机场小镇，坐上一辆夜班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父亲就诊的医院。
三弟早早在医院门口等待，阿军的出现并未令他有任何惊喜，相反，他的脸上布满了乌云。看来，父亲的病情并不乐观。
两人并有细说，直径飞奔病房。
“妈。”
阿军首先看到的，是母亲。
她已憔悴不堪，但还目不转睛地守在父亲的病床边。
“妈，大哥来了。”三弟见母亲没的听见，于是，走到她身边，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哦，是老大来了。”母亲这才反应过来。
“我爸怎么样了？”
父亲双眼紧闭，躺在病床上，不断喘着粗气，胸腔随着急促的呼吸节奏，起伏不停。
“你醒醒吧，老大来了，”母亲专注地看着父亲说。
“爸！”阿军叫了一声，见父亲不没明显反应，以为是睡着了，“妈，就让爸多休息一会儿吧。”
“老大，你不知道，”母亲肝肠寸断地对阿军说，“你爸已经昏迷很长时间了。”
“一直没有苏醒过来吗？”
“有，”母亲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在赶来的跑上，他苏醒了两分钟你爸啊，到死都要硬扛着他醒来第一句话，还在叮嘱我，不要告诉你们，怕影响你们的工作”
“爸他”阿军强忍眼泪，一时语塞。三弟实在控制不住情绪，跑到病房外面去了。
“你就醒醒吧，老大为了看你，专程从东州坐飞机过来的”
母亲开始发脾气，父亲好像听懂了，慢慢睁开眼睛，开始挪动身体。
“爸，你醒了。”阿军紧靠了过去。
父亲没有应答，只是反手用力，企图撑起身体。
“爸，我扶你。”阿军连忙去扶父亲坐起来，并把枕头垫在后背上，“妈，爸怎么这么瘦啊？”
是啊，父亲原本是很强壮的，曾经，仅仅亮出他的二头肌，就震慑住了许多坏人，令人不寒而颤。现在，肌肉倒是一块一块的，但其他地方，就像是被抽干水价似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自从在老家帮忙时，吃过半碗夹生饭，之后一直在医院，医生就没让吃东西三天了吧”三天前，父亲虽然感冒了，但还是强忍病痛，装着若无其事地在老家，为乡亲主持婚礼。因为，他答应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兑现。
“为什么不让吃？”阿军很奇怪。
“医生说，吃了东西会加重病情，”母亲很遗憾地说，“你父亲想吃时，医生不让吃，后来，医生又说可以吃点水果，我就去他最爱吃的葡萄，可是，他却一颗都吃不下。”
父亲听到这里，眨了一下有些呆滞的眼睛。
“爸，是我对不住你啊。”阿军内心很愧疚，俗话说，父母在，不远行。可他阿军偏偏就选择了远隔千山万水的东州，这些年，不但没有好好尽点孝道，也没有干出什么值得父亲自豪的事业。
哗啦啦
父亲的眼泪夺眶而出，张了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到药房取药的二弟，回到了病房。
“大哥，你来啦！”
别人都说，阿军兄弟几人，都很团结，并且相敬如宾，这些离不开父母的家庭教育。
“嗯。”阿军点点头。
护士跟了过来，叫阿军把病人放到病床上。
二弟把两包输液袋递给护士，对阿军说，“大哥，你和三弟带着妈，去吃点东西吧。”
“你先去，我在这守着。”
母亲见两人争执不让，便对阿军说，“老大刚下飞机，先去吃。”
“走吧，大哥。”三弟拉着阿军往外走，“妈，你也一起去，等一下给二哥打包过来。”
病床里，就留下二弟陪着父亲。
二弟从小就是个乖孩子，长大了也很争气。一心想着家里，赚的钱都往家里拿。现在，三弟就快大学毕业了，在桂阳市医实习，他便到桂阳发展，开了一家诊所。
他已算得上事业有成，父母亲每每提及，都引以为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