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人之始
……
殷槐不是没有路可以走,就像他之前走的那条路一样,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是被上天指定的路。
他身后就有一扇门,那里也就是一条路。
那也是他应该走的路。
他面前只有黑暗,不见路,那自然也是上天不愿他走的路。
那亮光和殷槐之间没有上天安排的路。
可是,若是上天真的有思想,若是上天真的不愿殷槐走到那点遥远的亮光旁边,那为何又使得那亮光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殷槐面前。
这就是所谓的天注定。
既然不能相见,又何必出现。
或许所谓的天想要说的只是,出现,为何一定就要相见。
相见争不如不见。
上天只需你转身,你就必须转身,上天要求你离开,你就必须离开。
就连之前殷槐踏出的那一步见到的血腥也是上天的安排,只不过为了让殷槐知道走下去什么也没有,黑暗永远在亮光与他之间,那是跨不过的黑暗。
甚至连殷槐望见那点亮光时,心头生出的野望也是上天的安排,那又是为了让殷槐知道些什么?
殷槐还是看了一眼那点亮光,他还是准备离开,只是在离开前他多看了一眼那点亮光。
然后,心头的野望没有再燃起,却生出了一分好奇。
那好奇很少在他的心里出现,却在这时不知从那个邋遢角落里窜了出来。
好奇不是一种强烈的情绪,而殷槐心中的好奇也是最平淡的那种,根本无法在他心头击起波澜,甚至他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他还是紧紧的握住了那柄小刀。
小刀细长的刀刃冰冷,从殷槐略带湿意的手心传来一阵清凉。
在那让人清醒的清凉的驱使下他却做了一件不清醒的事情。
他举起了刀,挥了挥。
他面前好像出现了一朵红花,他高高举起了刀,然后重重的落下。
本应该什么都斩不到,因为面前什么都没有。
黑暗本就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却不知什么缘故,殷槐斩出了一条路。
殷槐身后的门已经大开,没有水流出去,只是有一声清脆的鸟鸣传到了门内。
就在那条路展开的时候,那鸟鸣就从门内窜了出来。
击碎了周身的寂静。也击碎了周身的黑暗。
海面又变成了之前一半光一半影的模样,交织成一片。
海面倒影的光彩在殷槐面前又展开了一条路。
通往那点光亮的路。
那条路似乎是被斩开的一条路,似乎又是被那声鸟鸣撕开的路。
但只要是路,就是能走的。
至少这条路被开出这条路的人走过。
恰好殷槐认识那个开出这条路也走过这条路的人,所以他也见着了这条本来不应该出现的这条路,只不过是因为殷槐身后的门外传来的鸟鸣还有他握住的那柄变了模样的小刀。
殷槐紧抓着那柄小刀,已经不能叫做小刀的小刀被他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的落下。
那条路被小刀亮起的刀锋砍得愈发明显,好似殷槐用那柄小刀在黑暗中的某头巨兽身上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殷槐重新上了路,提着刀,慢慢的靠近着那点微弱的亮光。
亮光在他的面前越来越明亮,因为越来越近的缘故,还是因为殷槐得到了亮光中某物的认可的缘故。
也许两者皆有,也许两者皆无。
朦胧中的亮光也显出了它的真形。
见到了真形的殷槐却有些不愿再靠近了。
因为那赫然是一个怀胎十月尚未降生的孩童。
孩童笼罩在亮光中,头顶着光与影,却见不着孩童的模样。
面庞,五官都模糊而不清,四肢尚未张开,蜷缩着身子漂浮在半空中。
流动的空气或者说是海水交织着海面的光落下几片斑斓,洒在那孩童胎儿身上。
这般模样本应很是诡异,却又莫名的显得和谐。周遭一片寂静,门还停留在殷槐之前停住的地方,鸟鸣以及水流声传不到这里,殷槐杵在那里,呆呆的站着。
眼中多了些惶恐,又多了些迷惘。
惶恐因为何故,迷惘又来自何方?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杵在离那亮光也就是那孩童胎儿五六步远的地方,即便没有什么看不见的物什阻拦,他也不愿再靠近。
然而那孩童胎儿好似有了意识,却也不愿与殷槐亲近,甚至还隐隐有逃离的意思。
殷槐见到了亮光里的东西,却不愿再靠近,只想就此离开,回头望去,却不见那扇本应停留在那里的小而窄的门。
甚至就连他身后的路也再次失了踪迹。
他只有面前一条路。
之前他也只有一条路,回去的路。
现在他也还是只有一条路,继续前进的路。
似乎他总是被人逼着往一条路上走。
殷槐不算是张扬狂傲的人,却也不愿就这样循着被人指出的路走下去。
殷槐没有发觉自己与夏何在某些地方已经有些相似。
他握紧了小刀,打算再斩出一条路来,小刀再次高高举起,再次重重的落下。
可是明明他的刀落下的地方应该是他身后的那片虚无的光与影,却不知为何,却一刀砍在了那个还离他还有五六步距离的孩童胎儿身上。
刀过去就很利,如今更加锋利,顺着孩童胎儿的蜷缩在一起的小小身体划开。
殷槐没有想到,没有人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无心杀人,手里却提着刚刚杀过人的屠刀的事情。
殷槐愣在原地,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鲜血淋漓,孩童胎儿却化生出一条脐带,系住了殷槐的腰,接着,出现一张门,无比巨大的门。
殷槐见不到门的边框,也见不到门后的场景,身旁的流动的那些像风又像水流的冲向那扇门,冲到了外面的世界。
哗哗的水声携着殷槐冲出了那片光影的世界,还有那个孩童胎儿也失了踪迹。
……
诸君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