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尸油画
我的脑子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般生疼起来，然后就瞪大了双眼，竖起了耳朵，是他，他来了。
他果真来了，我猜的没错，今晚他会来的。
我颤抖着双手从枕头下翻出手机，以便随时可以给东周和江南打电话。
“砰砰砰……”敲门声不住的响着，我突然愣了一下，不对呀，敲门的节奏不对，房东敲门的节奏应该是砰——砰砰——砰砰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砰砰砰……’
难道不是房东？
不会是珍吧？她一定也听到了从地下室传来的那个叫声，所以害怕极了，来敲我的门？
我犹豫着下了床，悄悄的走到门边去。
敲门声依旧在响，很轻快，一点也不沉闷。
凭直觉我觉得应该是房东，可是这敲门的节奏不对呀。
我想了一想，然后把一条短信分别发给了东周和江南，信息只有一句话“快起来，悄悄的，他就在我的门口。”
江南立刻回过来一条“我一直从窗棂里注视着他，我看到他站在你的门口了。”
不会吧，原来江南一直没睡着，她一直在透过窗棂悄悄的注视着我门外的动静，我有些感动，江南对我的事还是挺上心的，倒是东周这个家伙，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一条短信恐怕叫不醒他，我决定等一会儿再给他打一个电话。
我终于鼓足勇气哆哆嗦嗦的拉开了门，拉开门那一刻我忽然很后悔，因为我忘记把那瓶肥皂水儿拿在手里，真糟糕。
果然是房东，没错，果然是他，瘦高的麻杆儿一样的立在我的门前。
但是这次我没有害怕，因为我看到两个影子已经悄悄的绕到了房东的背后，那一定是江南和东周，真够义气，这次来个瓮中捉鳖，抓他个现形，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看来东周也并没有睡着，或者是他一收到我的短信立刻就起床了，这是不是表明他还是有点在乎我的，我有些高兴。
也许是东周和江南的脚步声太轻了，也许是房东对我太过于专注，他可能没有想到会有人悄悄出现在他的背后，所以他并没有察觉，而我心底的那股愤怒和恐惧却在这一刻化成一个得意的冷笑，哼，这次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人证物证俱在，不能再抵赖了吧。
“房东大爷，你在干啥呢？鬼鬼祟祟的。”东周站在房东的背后突然开了口。
我以为房东会被吓一跳，至少会有些乱了阵脚，然而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身后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根本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头都没有回。
他缓缓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举起了手里的衣服，嘶哑着声音说道“姑娘，你晾在外面的衣服忘记收，我帮你收回来了。”
他说话的语调跟之前不一样，不像之前那么诡异，很正常，我的头翁的一下，难道我又被他算计了？
“真是没想到，你还真是半夜敲人家的门啊？还问人家的衣服是不是忘记收？之前思雨说的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这很不正常啊房东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东周接过了江南的话，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下他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这时候吱呀一声，住在我隔壁的珍的房门被拉开了，珍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裙出现在门口。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她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东周的身边去，小声的略带惶恐的声音说道“他又来敲我们的门了，先是思雨的，然后是我的，几乎每晚都是这样，他总是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问是不是我们的衣服，我们已经明确的告诉他很多次，那不是我们的，可他……他就是个精神病。”珍用很快的速度向东周诉着苦，说完之后立即藏到东周的背后，生怕房东突然出手报复似的打她一拳。
东周眯了一下眼睛，看了看珍，看了看我，最后把目光转向依旧背对着他的房东。
“怎么回事啊房东大爷？说说吧，老是半夜敲人家女孩子的门可不好啊，这是骚扰，懂吗？”
“是啊，怎么回事啊？不是告诉你衣服不是她们的，为什么还来敲门？”江南也问道。
她的声音或许是有些大，以至于把睡在我们房间对面的小说家夕颜给吵醒了，她房间的灯先是亮起来，接着拉开门走了过来。
我有些奇怪，她不是一向晚上码字白天睡觉么，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可是我无暇多想这个问题，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房东被大家揭穿后出糗的样子，小说家夕颜来了倒好，最好是住在她隔壁的那个刘阳也被吵醒，人多力量大，看房东还怎么说？
“怎么回事啊？这么吵？”夕颜一只手揉着眼睛，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不过身材小巧玲珑，看上去挺可爱。
“说话啊，怎么回事啊？”东周不耐烦的催促道。
现在，我、东周、江南、珍和夕颜，五个人围成一个圆把房东圈在里面，像是一群小绵羊齐心协力的捉住了一只大灰狼。
从始至终，房东都保持着他一贯的平静态度，没有一丝一毫惊慌的样子。
倒是我，心里开始泄气，隐隐觉得这次我一定还会输在他的手里。
对于这样一个难以捉摸，变幻莫测的人，即使我找来了很多的帮手又能怎么样？我的胜算依然小的可怜，想到这儿我心里的得意和脸上的冷笑没有了。
大家的目光都盯着房东，而他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缓缓的举起那件衣服，轻声的略带嘶哑，甚至很诚恳的对我说道“姑娘，这是你的裙子吧，我帮你收回来……”
“行了别演戏了，都说过多少次这衣服不是思雨她们的……”东周打断他的话，然后从背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忽然他怔住了“思雨，你不是说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吗？可是这件……”
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天啊，我怎么没有发现，这已经不是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了，而是一件淡蓝色的戴着蝴蝶结的裙子。
刚才只顾得意，只顾想着房东被揭穿后出糗的样子，却没有注意到衣服已经不是原来的衣服了。
珍也僵在那里，半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姑娘，怎么这么大惊小怪，我只是看到你的衣服晾晒在院子里忘记收，所以给你送了回来，可能时间有些晚了，但是你也知道，最近整个村庄都在闹小偷，别的家属楼也是，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如果不及时收的话很容易就被小偷偷走了，听说还有一些变态专门偷女孩子的内训内裤呢，可得小心点。”房东将衣服从东周的手里拿过来，再次递到我的眼前“看看，应该是你的吧，我记得刚租房子那天你穿过这条裙子，淡蓝色的，胸前和裙摆都有一个蝴蝶结，很好看，所以我印象很深……”
我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在了一起，脑神经像被千万根针来回不停的扎着一样难受无比。
房东的样子很放松，很诚恳，声音很轻柔，很慈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伪，我几乎要为他拍手称赞了，真是一个好演员。我也终于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
这条裙子，不是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尽管我藏起来后房东又把它偷走了。
这是我的裙子，只看上一眼我就知道，确实是我的。
想到这里我猛地转身奔回房间，慌乱的开了灯，然后一把拉开衣柜，果然，裙子不见了，它一直好好的挂在衣柜里，可是现在却跑到了房东的手上。
也就是说，白天他拿钥匙开了我的门，进了我的房间，挂了那副邪恶的画，还拿走了我压在床板下的那条裙子，顺带着把我衣柜里的蓝色连衣裙也拿走了。
我细细的勘察了那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发现衣柜里少了条裙子。
“思雨，这到底怎么回事？那裙子不就是你的吗？你怎么说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江南在我踉跄着重新返回门边的时候问道。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还有些愤怒的东周现在迷惑不解的挠了挠头对着房东说道“我说房东大爷，你是不是每晚都来敲她们的门啊？”
房东终于转过身对着东周和蔼的一笑“小伙子，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这是我第一次半夜敲她们的门，要不是为了给她送衣服，我早就睡觉了。”
“不，你说谎，你在说谎。”珍情绪有些激动的抓住东周的胳膊急切的说道“东周他在说谎，他真的好几次半夜敲我们的门，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呵呵，姑娘，你这说有什么证据呢？我明明拿的是一件蓝色的裙子，是这位思雨姑娘的，没错吧思雨姑娘？”房东把目光转向了我。
“没错，这件是我的，可是你……”我正要说什么，夕颜却很响亮的打了个呵欠“哎呀，不就是一条裙子嘛，这大半夜的，都回去睡觉吧大家。”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住夕颜的胳膊“夕颜，你经常晚上写小说，所以你一定在半夜的看到过房东来敲我们的门是不是？”
夕颜甩开了我的手，懒懒的说道“我这一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没有再熬夜了，所以什么都没听见。”
我彻底的懵了，东周和江南对视一眼，眼里带着迷惑，仿佛他们现在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现在知道了，我和珍根本不是房东的对手，我们没有证据，而且他又伪装的那么好，那么的诚恳，那么的真诚，还有今晚他没有喝酒。
我走过去盯着房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笑了笑“姑娘，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呀，以后晾晒的衣服晚上一定要记得收，否则小偷偷走了我可不负责哦，好了，天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再说一遍，以后洗的衣服干了一定要及时的收回去。”
说完他转身大踏步的朝着走廊边得楼梯口走去。
珍跑到我的身边拉住我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东周却打了个哈欠后抢先说道“思雨，最近是不是你学习压力太大了，房东不至于老是半夜敲你们的门吧，或许他真的是为了给你送衣服。”
“怎么会呢？”我喃喃自语着说道“珍也知道的，难道我们俩个都是因为压力太大记错了吗？好笑。”
“哼，思雨，你没准是因为学习压力大记错了，可有些人，或许是精神病吧，她一向不正常，背地里做一些龌龊的事。”江南冷冷的斜了一眼珍，甩手离去。
我知道她说的龌龊的事是指珍偷偷和郑彬约会的事。
东周摇了摇头也离去了。
只留下我和珍在这个冰冷的夜里。
整栋楼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根本就不曾发生过，房东走了，很得意很坦然的走了，东周和江南走了，很迷惑很生气的走了，小说家夕颜也走了，只留下我和珍。
看看我们的敌人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善于伪装，我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我太幼稚了，竟然想当面揭穿他，抓他个现形。结果呢，唉……
我真的是感到恐惧了，由衷的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如果他直白白的告诉我，他想杀了我，想置我于死地，我也许不那么害怕，至少我还知道他的意图，可是现在呢？他背地里邪恶，诡异，表面上却装作和善，和蔼，甚至善良，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一切都无法预料，这才是最可怕的，就像笑里藏刀的人。
我是在珍的搀扶下才回到房间的，我的身体像一堆烂泥一样的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珍想安慰我，可我知道，其实她心里的恐惧并不比我少。
我瞄到了墙上的那幅画，画里穿着红衣服的女人的脸和眼睛已经不再流血，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怎么可能呢？之前我明明看到她的眼睛里不断的渗出鲜血，把整幅画都弄成红色，难道是我看错了？
“思雨，你……你这屋里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啊？”珍蹲在我的身边，掩了掩鼻子。
我机械的抬起一只手指了指那幅画“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珍的脸上更加多了一层恐慌，她先是抬头朝那幅画看了一眼，接着嘴巴猛地张大，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不对了吗？”我问道，声音依然颤抖而微弱。
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慢慢的朝那幅画走去，她走到它的面前，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的盯着画里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