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若蕾反复在我耳畔灌输王小干和曾小白之间的事情，“王小干真是下血本了，那副谄媚的神态让人作呕。”米若蕾的声音像这个季节里的雷，时时隐藏在云层里，不时滚动，并且越积越大，随时都有可能发出声响来。让人避之不及，心中激起层层联想。“小白对你在这个世上是抱有很高期望的。你去看看她吧，她现在跟王小干订婚了，王小干像只虱子似的整天粘着她。”米若蕾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似乎我和曾小白，甚至更多人的命运都在她的手心里捏着。
我去见曾小白，并不是因为米若蕾的话。并不像米若蕾说的那样，王小干并不在场。曾小白在锦乡西里的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很温馨的。我的突然到来先是让曾小白吃了一惊，然后有些兴奋，“楚文学是你？我收拾了屋子，没想到是迎接你这个贵客。”
“你是不是有事？”
“没事。哦，你来就是最高兴的事了。”
我朝门后看了一眼，很担心这时候王小干突然破门而入，其实也没什么，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曾小白也没必要与世隔绝，连人都不见吧。但心里却就是躲不开这个劲儿去，王小干那副心胸狭窄的样子，以及他的丑恶嘴脸时时萦绕在我脑海里。
“小说写得顺利不？”
“还行。”
然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以前那么能说会道的曾小白突然变得沉默不语了。气氛有些古怪。我干坐在那儿，不时用眼睛偷瞟曾小白，有几次和曾小白的目光相撞，立刻像惊散的小鹿一般，挺别扭的。
好一会儿之后，曾小白问：“你妈托人在乡下给你找对象没？”
“还没。”
“那可是你的梦想哟，怎么能不当回事呢。”
我一脸的尴尬加迷茫，被自己脸上的表情所折磨，有些身不由己。
然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喝水不？”
我摇头。
“水果？”
我又摇头。
我心里有一面鼓在敲着，发出咚咚声。我不断吸气来调整身心平衡。我很担心这时候有人前来，有些局促不安。
王小干倒是没来，但米若蕾来了。她一头撞开门，发现我和曾小白正干坐在那儿。她的出现让我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抽搐了一下。曾小白不计前嫌地站起身来，迎上前：“若蕾。”
米若蕾睁大两眼，惊道：“来的不是时候，撤了。”转身要走。
我喊：“米若蕾。”等米若蕾回头看我时，我的表情却极不自然，似乎正在验证她的猜测。可能正是米若蕾在反复说这件事，而我心里在做着抗拒和回避，带到脸上了。
米若蕾十分难听地干笑了两下，“其实也没什么事，顾思语要出国了，我来说一下，然后我们是不是欢送一下？”
我心里却更加落寞起来。
曾小白在屋子里忙碌地走了一圈，好像并没有把米若蕾的到来放在眼里。米若蕾不满道：“我说曾小白，你能不能别那么走来走去，挺碍人眼的。”
桌上似乎还有灰没有擦净，曾小白使劲抹了几下，停下来，“米若蕾，你就是一张乌鸦嘴。”
“我的嘴有那么尖吗？我怎么就成乌鸦嘴了？”米若蕾对曾小白的说法很不服。
我转身要走，不想参与她们的“公论”。米若蕾突然叫住我：“楚文学，你来评评理，我怎么就成乌鸦嘴了。”说完，又自顾不暇地吟诵起曹植的那首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然后又努力地把她的嘴凸显出来让我看。
曾小白懒得理睬米若蕾，拿着抹布进卫生间了。
等曾小白从卫生间出来时，米若蕾还气愤难平，对我嚷：“楚文学，你评评理，我怎么你们了？还说我的嘴是乌鸦嘴！”见我不吭声，气又不打一处来，“嘿，你倒是说句话呀，哑巴啦？”
“米若蕾，我就说你的嘴是乌鸦嘴了，怎么了，不服你就去上吊，去投河。”曾小白恶狠狠说。
“这人怎么了？我说什么了？犯什么大法了？”米若蕾想不明白，有些愤怒。
我朝曾小白看时，曾小白也回头看我。我的目光抖了一下。曾小白也迅速将目光移开。米若蕾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目瞪口呆，喃喃道：“来的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