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真倒霉，出门竟然遇见龙卷风了，左眼皮跳个不停。我感到这次去见曾小白凶多吉少。我问米若蕾：“左眼跳是福还是祸？”
米若蕾惊诧地看着我，“楚文学，你想说什么呢？”
我知道她是对我起疑心了，但我真不是不想去见曾小白，当然我也不是特迷信的一个人，就是心里躲不开这个劲儿去。我说：“没事，随便问问。”
米若蕾伸手拦了辆车，回头看了看我，“楚文学，在磨蹭什么呢？”
我开始的不合作和现在的沉默寡言让米若蕾一路上喋喋不休：“楚文学，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咱就是去看看曾小白，没让你以身相许呢。”车停下来时，米若蕾还在絮叨：“咱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就是看看她。曾小白这妖孽，雷都劈不死，还用得着咱救吗？”米若蕾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下来，“我迷路了，是这儿吗？”
“哦。”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了声，“是这里。”
米若蕾诧异地看着我，“你来过了？”
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赶紧补回来，“上回顾思语让我过去坐，我没去。”
“啥？顾思语回来了？”米若蕾更加惊奇。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米若蕾是在套我话呢，顾思语回来了她能不知道？“我是无意中碰到的。”我说。
“你们说啥了？顾思语是不是对你说啥了？”米若蕾好像特别关心这个似的。
“说啥？”
“哦。你们就没有来点儿旧情复燃？久别重逢，爱情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啊。”
“米若蕾你什么意思呀，人家顾思语凭什么要跟我旧情复燃！”
突然一声叫妈的声音从巷子里面传出来，离得很近，吓了米若蕾一跳。我说：“你跳什么呀，又不是叫你的。”
米若蕾冲我做了个“嘘”的动作。我感觉我们就像两个窃贼一样，神腿神脚的。我咳嗽了一声，觉得有这必要吗。米若蕾回头对我招了一下手，让我过去。我过去时看见曾小白在院子里用奶瓶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这是谁的孩子呀？”我问。
米若蕾示意我别发出声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会儿，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从屋子里出来，在后面叫了一声“妈”。米若蕾竟然乐了起来。我难以理解，说：“这有什么可笑的？”
“那孩子像不像是曾小白生的？”
“你瞎扯吧，曾小白什么时候生过孩子？”
“我说像不像？”
“大的还是小的？”
“会走路的那个。”
“倒是有几分像。”
“就是她生的。”
“你编故事吧。曾小白一直说她是处女，哪来的孩子呀？”
“她的话你也信？”
我觉得米若蕾越说越不像话了，曾小白生不生孩子我能不知道吗，再说就算是她生的，也不应该有那么大吧，上学那会儿也没见她大着肚子。
“咱最后一学期，曾小白请了两个月假，你知道是干什么吗？”
“干什么？”
“堕胎。”
我惊愕地看着米若蕾，太具有震撼力了，跟放梦幻电影似的。
“怀了六个月，打下来时竟然是活的。没办法，只有留下来。一直丢在乡下寄养在一个亲戚家里。”
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尽管我曾经和曾小白势不两立，但我仍然希望她是清白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我说：“米若蕾，你编瞎话编得跟真的一样！”
米若蕾怔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说：“你还别不信。曾小白是谁呀，铁女呀，生孩子对她来说算什么呀。”突然又感觉到什么，“楚文学，你是不是心疼曾小白了，哈哈，我看出来了，你放不下她。”
我反对米若蕾将事情的“扩大化”，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一口咬定曾小白不可能生孩子的事实，说：“曾小白生孩子怎么我不知道？”
“你傻呀，曾小白生孩子的事能让别人知道吗？她才多大呀，以后还怎么嫁人找工作？”
我正和米若蕾说着话，不知什么时候曾小白突然出现在我俩的面前，惊得我大喊一声：“啊——”米若蕾也吃惊不小，一时间三个人都出奇的尴尬。60
米若蕾说我之所以讨厌曾小白是因为我和曾小白靠得太近，一见面就掐，那点儿美好的感觉全给掐没了。我究竟会不会喜欢曾小白，不是由米若蕾说了算的，但米若蕾坚持说是距离的原因，那种美出不来，她一口咬定曾小白会和我走到一起。我不以为然，并警告她：“别插手我和曾小白的事，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米若蕾对我的坚持很是沮丧，“算了，算了，不说了。”
我生平做得最狼狈的一件事就是这次在见着曾小白时仓皇地逃跑了，米若蕾十分惊诧，在后面叫嚷：“楚文学，你跑什么呀？”
我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口气跑出施乐巷。之后我也有些后悔，最起码我应该看清了曾小白的真实面目再做决定。可能是一路上受到米若蕾语言上的渲染，再加之我对曾小白的了解，就觉得她一定会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女人，一定会对我伸出利爪儿。
很快，米若蕾就给我打电话：“楚文学，你跑什么呀，曾小白又不会吃了你，至于怕她怕成这样吗？”
我回答不上来米若蕾的问语，但我确实觉得曾小白不是一般的女人，在她的身上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米若蕾见我不吭声，追问：“楚文学，吓傻了还是怎么着，怎么不说话呀？也太没出息了吧。”
“这事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是去救曾小白出火坑的，你却跑了，让我多尴尬。”
“米若蕾，以后曾小白的事你少跟我说，她曾小白愿意怎么干是她的事，又没人拿着刀架她脖子上。”
“嘿，楚文学，真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男人。当时我就说你不够意思了，曾小白还替你说好话呢。你也太差劲了吧？”米若蕾说完把电话挂了。
我也挺后悔的，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曾小白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不是魔鬼。
我被这事闹得心里很不痛快，我妈也总在向我打听曾小白，搞得我在家里都有些待不下去了。我决定去找顾思语，当面把这事给弄清楚。
顾思语还在那家商场的橱窗里做模特，这要是在半年以前，我一准会流出泪来。但现在却没有一点儿这种感觉，那是因为顾思语变得坚强了，更重要的是她不再依恋我了。
顾思语从商场里出来一眼看见我，“楚文学，快过来呀。”
我有些受宠若惊，见过好几次顾思语了，还是头一回她这么主动和热情。我走过去，她问：“这几天都没来，在家写小说呢？”
我一脸的苦笑，她这是在挖苦我。我说：“顾思语，借一步说话行吗？”
顾思语面带微笑，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向我报告呀？”
我向一侧没人的地方走过去，顾思语也跟了上来。
我小声说：“曾小白的事你知道吧？”
“哦，我们见过几次，说起过。”
我有些懵，算了，来直接的吧，“曾小白生过孩子，你知道吧？”
顾思语犹豫了一下，诧异地看着我，“没有呀，啥时候生的呀？”
我觉得顾思语也变得狡猾了，这世道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悲哀！
“她能不告诉你？”
“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吧，曾小白城府很深，当初被米若蕾知道也是迫于无奈，她有求于米若蕾。我说：“她结婚了，你知道吧？”
“是吗，那她不应该瞒我呀。”
“顾思语，你啥意思呀？”
顾思语一脸的委屈，“我真不知道这些情况。是谁告诉你的？曾小白？”
我觉得特没劲，我干吗要纠结在这些事情上呢。我才是真正的有病。我说：“那算了吧，就这样吧。”说完转身就走。
顾思语急了，在后面喊叫：“文学，要不咱一起去找曾小白当面问问！”
我有些犹豫，我觉得再去见曾小白挺尴尬的。当初是我把她赶走的，之后又说了她很多不友善的话，甚至再见到她时拔腿就跑。我感觉到我和她就像敌人一样，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吗？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象着曾小白张着血盆大口追着我的情景。她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楚文学，曾小白知道过去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她做生意把你妈给你娶媳妇的钱赔了，你们老楚家还指望那钱续接香火呢。她亏欠你们一家，也想求你原谅她。她欠你们家的钱她会还上的，不过你等这笔钱娶老婆怕是指望不上了。”
这件事一直是我妈的一块心病，她老人家一直很矛盾地活着，痛苦地煎熬着。我们全家都为曾小白而憔悴变瘦。
我正打算跟顾思语去施乐巷，顾思语突然接了个电话，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曾小白出去了，没在。”
其实曾小白没在我也很想过去看看的，但顾思语却没有继续邀请我去。顾思语说：“明天吧，我约个时间，你们坐下来聊一聊。”
我心里说有这必要吗，搞得这么正式。
顾思语说：“化解隔阂消除误会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