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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弱肉强食

洛俞琤内力日增,掌力亦日劲,到得后来,已不用躺下装死,只要见有飞禽在树枝低处栖歇,或是从身旁飞过,便能发掌击落。雪谷中时有雪雁出没,能在冰雪中啄食虫蚁,躯体甚肥,更是洛俞琤和翎荨儿日常的口中美食。

屈指腊月将尽,雪谷中每过不了数日便有一场大雪,整日整夜的寒风刮人如刀。

翎荨儿除了捡拾柴枝,烧烤鸟肉,总是躲在山洞之中。洛俞琤始终不跟她交谈一言一语,也从不踏进山洞一步。

有一晚彻夜大雪,次日清晨洛俞琤醒来,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一睁眼,只见一件雪白色的东西盖在自己身上。他吃了一惊,随手一抖,竟是一件古怪的衣裳。

这衣裳是用雪鹰翎毛一片片的穿成,衣长齐膝,不知用了几千几万根鸟羽。

洛俞琤提着这件羽衣,突然间满脸通红,知道这自是翎荨儿所制,要将这千千万万根鸟羽缀而成衣,当真是煞费苦心。何况雪谷中没剪刀针线,不知如何缀成?

他伸手拨开衣上的鸟羽一看,只见每根羽毛的根部都穿了一个细孔,想必是用头发上的金钗刺出,孔中穿了淡黄的丝线,自然是从她那件淡黄的缎衫上抽下来的了。“嘿嘿,女娘儿们真是奇怪,这可有多累,那不是麻烦之极么?”

突然之间,想起了几年前在宜宾城陈冠青家中的事来。那晚他给陈门四弟子围攻,打得眼青鼻肿是不用说了,一件新衣也给撕烂了好几处。他心中痛惜,师妹冒婉莲便拿了针线替自己缝补。

脑海中清清楚楚的出现了那一日的情景:冒婉莲挨在他的身边,给他缝补衣衫。她头发擦在自己的下巴,他只觉脸上痒痒的,鼻中闻到她少女的淡淡肌肤之香,不由得心神荡漾。

他想到这里,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塞着,泪水涌向眼中,瞧出来只是模糊一团,但这数年中他多历风波险恶,早已不再信这等无稽之淡。“嘿嘿,人家存心要害我,我便天生是个哑巴,别人还不是一样的来欺侮?师妹那时候待我一片真诚,可是姓陈的家财豪富,陈涛那小子又比我俊得多,那有甚么可说的?”

突然之间,他纵声狂笑起来,拿着羽衣,走到石洞之前,抛在地下,在羽衣上用力踏了几脚,大声道:“我是恶贼,怎配穿小姐缝的衣服?”飞起一脚,将羽衣蹋进洞中,转身狂笑,大踏步而去。

翎荨儿费了一个多月时光,才将这件羽衣缀成,心想这“小恶贼”维护爹爹的尸体,丝毫不向自己罗唣,这些日子中,自己全仗吃他打来的鸟肉为生。眼见他日夜在洞外挨受风寒,心下实感不忍,盼望这件羽衣能助他御寒。哪知道好心不得好报,反给他将羽衣踢进洞来,受他如此无礼的侮辱。

她又羞又怒,伸手将羽衣一阵乱扯,情不自禁,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鸟羽之上。

她却万万料想不到,洛俞琤转身狂笑之时,胸前衣襟上也是溅满了滴滴泪水,只是他流泪却是为了伤心自己命苦。为了师妹的无情无义……

中午时分,洛俞琤打了四只鸟雀,仍去放在山洞前,翎荨儿烤熟了,仍是分了一半给他。两人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眼光也不敢相对。

洛俞琤和翎荨儿坐得远远地,各自吃着熟鸟,忽然间东北角上传来一阵踏雪之声。两人一齐抬起头来,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燕蛟青右手拿着一把金算盘,左手握着一炳铜铃,笑嘻嘻的走来。

洛俞琤和翎荨儿同时跃起,翎荨儿返身入洞,抢过了银月弯刀,微一犹豫,便抛给了洛俞琤,叫道:“接住!”

洛俞琤伸手接刀,心中一怔:“她怎地如此信得过我,将这性命般的刀给了我?嗯,她是要我替她卖命,助她抵御燕蛟青,哼,哼!姓洛的又不是你的奴才!”

便在这时,燕蛟青已快步走到了近处,哈哈大笑,说道:“恭喜,恭喜!”

洛俞琤瞪目道:“恭甚么喜?”

燕蛟青道:“恭喜你和翎姑娘成就了好事哪。人家连防身宝刀也给了你,别的还不一古脑儿的都给了你么?哈哈,哈哈!”

洛俞琤心想,这翎荨儿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竟说出这等卑鄙无耻的话语,怒声道:“枉你号称为中原大侠,却是个如此卑鄙肮脏的小人!”

燕蛟青笑嘻嘻的道:“说到卑鄙无耻,你哪师父葛腾龙也未必就输于区区在下。”说着慢慢迫近,用力嗅了几下,说道:“嗯,好香,好香!送一只鸟我吃,成不成?”他若善言相求,洛俞琤自必答允,但这时见他一副惫懒轻薄的模样,心下着恼,说道:“你武功比我高得多,自己不会打么?”

燕蛟青笑道:“我就是懒得打。”

他二人说话之际,翎荨儿已走到了洛俞琤背后,突然大声叫道:“萧叔叔,穆伯伯!”她见燕蛟青双手拿着萧远山的算盘和穆青峰的铜铃,北风飘动,吹开他外袍,露出袍内还穿着萧、穆的紫铜色长袍。

燕蛟青沉着脸道:“怎么样?”

翎荨儿道:“你……你……你吃了他们么?”她料想燕蛟青既寻到了二人尸体,多半是将他二人吃。

燕蛟青怒道:“关你什么事?”

翎荨儿大惊,颤声道:“萧叔叔,穆伯伯,他……他二人是你的结义兄弟……”

燕蛟青若有能耐打鸟,自然决不会以义兄弟的尸体为食,但他千方百计的捕捉鸟雀,初时还捉到一两头,过得几天,鸟雀再不上当。他又无洛俞琤的神功内劲,能以掌力击鸟。

这一****吃完了穆、萧二人的尸体后,手持算盘和铜铃,决意来杀洛俞琤和翎荨儿二人,再加上埋藏在冰雪中的翎骆天和鬼王的尸体,以此为食,当可挨到初夏,静待雪融出谷。

这时他听翎荨儿如此说,不自禁的满脸通红,又闻到烤熟了的鸟肉香气,馋涎欲滴,突然间举起左手中的算盘,大呼跃进,向洛俞琤劈过来。

洛俞琤举起弯刀一格,当的一声猛响,算盘向上反弹。

这算盘用重金打造,并且融合了数十种稀有金属原料,也是一件无上兵器,虽不及弯刀的绝伦,但算盘本身也钢韧劲霸,弯刀也削它不断。

当日萧远山和鬼王相交,算盘曾被弯刀斩了三个缺口,今日再度相逢,算盘上也不过是新添一个缺口而已。

燕蛟青用刀虽不擅长,但武功高强,算盘使将开来,自非洛俞琤所能抵挡,数招之下,登时将他迫得连连后退。

燕蛟青也不追击,一俯身,拾起洛俞琤吃剩的半只熟鸟,大嚼起来,连赞:“很好,很好,滋味要得,硬是要得!”

洛俞琤回头向翎荨儿望了一眼,两人都觉寒心。燕蛟青这次手持兵器前来挑战,情势便和上次不同。

空手相搏之时,洛俞琤受他拳打足踢,不过受伤吐血,不易给他一拳打死,这时他手中有了兵刃,只须有一招失手,立时便送了性命。上次相斗所以能勉强支持,全仗翎荨儿手中多了一把银月弯刀,此刻燕蛟青的兵器还多了一件,那是占尽上风了。

燕蛟青吃了半只熟鸟,意犹未尽,见山洞边尚有一只,又去拿来吃了。他抹抹嘴,说道:“很好,烹调功夫是一等一的。”懒洋洋的回转身来,陡然间跃身而前,忽的一声,挥起手中的铜铃向洛俞琤罩来。

这一铃去势奇急,洛俞琤猝不及防,险些儿便被铜铃磕去了半个脑袋,急忙举刀招架,只听得‘铮’的一声,刀与铃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响音。

总算燕蛟青忌惮他内功浑厚,若是刀铃相交不免手臂酸麻,当下转铃斜挥。三招之间,洛俞琤已然手忙脚乱,啪的一声响,右臂给铜铃边沿蹭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翎荨儿此情此景,连忙叫道:“别打了,别打了。燕伯伯,我分鸟肉给你便是。”

燕蛟青见洛俞琤的刀法平庸之极,在武林中连第三流的脚色也及不上,心想及早杀了这小子再说,免得又留后患,当下手上加紧,口中却调侃道:“荨儿侄女,你心疼这小子,是不是啊?怎么不记得你的师哥了?”

刷刷刷连挥三铃,又在洛俞琤的右肩上震了一铃。幸好这一铃所砍的部位有未能伤及骨肉,否则洛俞琤的右肩已给卸了下来。

翎荨儿见洛俞琤已经受了伤,大叫:“燕伯伯,别再打了!”

洛俞琤怒道:“你叫什么?我打不过,给他杀了便是。”他狂怒之下,举刀乱砍,忽然间右手将弯刀交给左手,招式猛然改变,反手猛力打出。

燕蛟青哪料到这武艺低微的“小额贼”居然会奇兵突出,蓦地来这一下巧招,急忙转头相避,拍的一声,还是给这一掌重重击在颈中,只震得他半身酸麻。

洛俞琤一怔,心道:“这是那老丐教我的‘躺尸三式’中的‘嘴巴式’!”他一招得手,跟着便使出“送命式”和“完蛋式”来。

燕蛟青惊骇不已,忙叫道:“这是……这是罗浮宫决里面的剑法,是罗浮宫决!”

洛俞琤以刀作剑,将‘躺尸三式’起初还能抵挡得住燕蛟青迅猛的攻势,连使数次,可燕蛟青岂是陈涛、楚无风?除了第一招出其不意的打了他一掌之外,此后这三招用在他身上,已是全无效用。

到得洛俞琤第四次又使“送命式”,将银月弯刀燕蛟青身上挑去,燕蛟青早已有备,左足飞起,踢中他的腕脉。

洛俞琤弯刀脱手,燕蛟青一招“老牛推磨”,双手铜铃与算盘齐向他胸口刺来。

噗噗两声,铜铃与算盘同向洛俞琤胸口,洛俞琤急忙闪躲,还是被铜铃罩住了肩头。

翎荨儿眼见洛俞琤不敌燕蛟青,拿了一块石头,守候在旁,见洛俞琤遇险,举起石头便向燕蛟青后脑砸去。

燕蛟青上次被洛俞琤的内力震开,已觉奇怪,百思不得其解,料定是他只是内力深厚,武功泛泛,能击退自己充数巧合,这次铜铃与算盘同上,决计不会又这么凑巧。他一呆之际,洛俞琤猛力挥掌击出,翎荨儿又自后面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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