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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不明所以

鬼王哪里知道他十指下扼之人,体内已起了如此巨大变化,只是加紧扼住他咽喉,一面凝神提防翎荨儿手中的刀。

洛俞琤体内的劲力愈来愈强,心中却仍是十分害怕,只求挣扎脱身,双手乱抓乱舞,始终碰不到鬼王身上,左脚向后乱撑几下,突然一脚踹在鬼王的小腹之上。这一踹力道大得出奇,鬼王本已内力耗竭,哪里有半点反抗力?身忽如腾云驾雾般飞向半空。

翎荨儿和燕蛟青齐声惊呼,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洛俞琤猛然之间竟有了如此大的气力,能将鬼王踹飞上天。

但见鬼王高高跃起,在空中打了个转,头下脚上地笔直摔将下来,擦的一声,直挺挺地插入雪中,深入数尺,雪面上只露出一双脚,竟就此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三人惊异不定。

洛俞琤翻起身子,急喘了几口气,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见鬼王两足朝天倒插在雪堆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了的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鬼王确是倒插在深雪之中,全不动弹。

翎荨儿见洛俞琤猛然站起身子,还以为洛俞琤又要加害自己,连忙退后几步,拿起地上的弯刀,慌慌张张的道:“你……你要干什么?别……别过来!”

洛俞琤却是满脸迷茫,一副搔首踟蹰的模样。忽听得燕蛟青赞道:“这位小侠神功盖世,当真是并世无双,刚才这一脚将老恶贼踢死,怕不有千余斤的劲力!这等侠义行径,令人打从心底里钦佩出来。”

翎荨儿听到燕蛟青的夸赞,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你别再胡言乱语,也不怕人听了作呕?”

燕蛟青道:“鬼王大奸大恶,人人得而诛之。小侠大节凛然,加倍的不容易,难得,难得,可喜可贺。”他眼见鬼王双足僵直,显然已经死了,当即改口大捧洛俞琤。

其实他为人虽然阴狠,但一生行侠仗义,并没做过甚么奸恶之事,否则怎能和翎、穆、萧三侠相交数十年,情若兄弟?只是一枪误杀了义兄萧远山,心神大受激荡,平生豪气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受鬼王大加折辱之后。数十年来压制在心底的种种卑鄙龌龊念头,突然间都冒了出来,几个时辰之间,竟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洛俞琤不可置信的道:“你说我……说我……已将他踢死了?”

燕蛟青笑道:“确然无疑。小侠若是不信,不妨先用利刃砍了他双脚,再将他提起来察看,防他死灰复燃,以策万全。”这时他所想的每一条计策,都深含阴狠毒辣之意。

洛俞琤向翎荨儿望了一眼。翎荨儿只道他要夺自己手中弯刀,吓得退了一步。

洛俞琤摇摇头,道:“你不用怕,我不会害你。刚才你没一刀将我连同鬼王砍死,多谢你啦。”

翎荨儿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燕蛟青道:“水侄女,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位小侠诚心向你道谢,你该回谢他才是。若不是小侠这些日子对你的呵护,怜香惜玉,你还有命在么?”

翎荨儿和洛俞琤听到他说“怜香惜玉”四字,都向他瞪了一眼。

翎荨儿虽是个美貌少女,但洛俞琤这些日子对她的呵护,只出于怜悯之心,不忍看到鬼王残忍手段。燕蛟青这么一说,却显得他当时其实是存心不良。

翎荨儿原对洛俞琤十分疑忌,燕蛟青这几句话更增她厌憎之心,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憎恶燕蛟青多些,还是憎恶洛俞琤多些,总觉这二人都是奸恶不堪,一瞥眼见到父亲的尸身,不由得悲不自胜,奔过去伏在尸上,大哭起来。

燕蛟青笑道:“小侠,看你出手不凡,你真是葛腾龙葛大侠的徒弟么?”

洛俞琤道:“是又怎样?”

燕蛟青喜道:“那妙极了,原来小侠真是鹤中天鹤大侠的门下弟子,真是可喜可贺,不知小侠可知那罗浮宫决?!”

翎荨儿虽在痛哭,但两人对答的言语也模模糊糊的听在耳里。只听得洛俞琤道:“这有干你什么事?”

燕蛟青笑道:“你可知道哪罗浮宫决里面藏着惊天秘密,如果……”他说着,将目光投向翎荨儿道:“我看你和荨儿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这个现成媒人,是逃不了啦。眼下,只要你说出哪罗浮宫决的秘密,等寻得宝藏,咋们三人各拿一份,你二人七,我三怎么样?”他以翎荨儿作为诱饵,料定洛俞琤定是贪图翎荨儿的美色,定会说出罗浮宫决里面的秘密。

洛俞琤摇了摇头,黯然道:“你口中干净些,别尽说脏话。咱们若能出得此谷,我是永远不见你面,也永远不见翎姑娘之面了,至于那罗浮宫决,我是确实不知道,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谢什么!”

燕蛟青一怔,一时不明白他用意,但随即省悟,笑道:“啊,我懂了,我懂了!”

洛俞琤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了什么?”

燕蛟青低声道:“小侠定是另有知心解意的美人儿,这水姑娘是不能带去做长久夫妻的。嘿嘿,那么做几天露水夫妻,又有何妨!要不这样,等寻得宝藏,你和荨儿侄女八,我儿怎么样?”

这几句话传入翎荨儿耳中,她愤怒再难抑制,奔过去拍拍拍拍的连打了燕蛟青四下耳光。

洛俞琤茫然瞧着,无动于中,只觉这一切跟他毫不相干。

过了良久,鬼王仍是一动不动。

翎荨儿几次想提刀过去砍了他双腿,却总是不敢。瞧着父亲一动不动的躺在雪上,再也不能钟爱怜惜自己了,她轻轻叫道:“爹爹!爹爹!”

翎骆天自然再也不能答应她了。翎荨儿泪水一滴滴的落入雪中,将雪融了,又慢慢的和雪水一起结成了冰。

燕蛟青穴道未解,有一搭没一搭的向洛俞琤奉承讨好,越说越是肉麻。洛俞琤不去理他,自行躺在雪地里闭目养息。

洛俞琤初通任督二脉,只觉精神大振,体内一股暖流,自前胸而至后背、又自后背而至前胸,周而复始的不停流转。每流转一周,便觉处处都生了些力气出来,虽然浑身伤痕累累,但内力既增,这些痛楚便觉甚易忍耐。他生怕这奇妙之极的情景突然而来,又会突然而去,当下躺着不敢动弹,由得内息在任督二脉中川行不歇。

翎荨儿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鬼王身旁,只见他们是毫不动弹,当下大着胆子,挥刀往他左脚上砍去,嗤的一声轻响,登时砍下一只脚来,说也奇怪,居然并不流血。

翎荨儿定睛一看,只见血液凝结成冰,原来这穷凶极恶的鬼王果然早已死去多时。

翎荨儿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提刀在鬼王腿上一阵乱砍,心想:“爹爹死了,我也不想活啦!这小恶贼不知会如何来折磨我?他只要对我稍有歹意,我即刻横刀自刎。”

燕蛟青一切瞧在眼里,心下暗喜:“这小贼虽然凶恶,这时尚无杀我之意,待得我穴道一解,一伸手便取了他性命。”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洛俞琤觉得内息流转始终不停,开始琢磨那本怪书上的词句气‘混掩清浊清升混降道一法众……’,本来捉摸不到、驱使不动的内息,这时竟然随心所欲,便如摆头举手一般的依意而行。他又是奇怪,又是欢喜。

调息半晌,坐起身来,取过一根树枝撑在右腋之下,走到鬼王身边。只见他尸身插在雪里,两条腿给翎荨儿砍得血肉模糊,确然无疑的已经死了,心想此人作恶多端,原是应有此报,但他对自己却实在是颇有恩德,心中不禁有些难过,于是将他尸身提了出来,端端正正的放了,捧些白雪堆在尸身之上,虽然草草,却也算是给他安葬。至于他为什么突然间竟会死了,洛俞琤仍是大惑不解,此人功力神通,自己万万不能一脚便踢死了他。

就在这时,洛俞琤目光一瞥,突见刚才鬼王躺过的血堆中放着一本破旧的书本。洛俞琤走过去,拿起书本,却见书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嗜血魔功’!翻开书本的几页,陡然是鬼王所展的刀法的和奇异的功法和招式。

洛俞琤不以为然,将书本塞入怀中,走到翎荨儿身旁,道:“翎姑娘,节哀顺变吧,还是快些将你父亲的尸首安葬了吧,免得被天上的秃鹰叼走!”

翎荨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洛俞琤,道:“你个小恶贼,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心!”话语刚毕,就见几头兀鹰不住在空中盘旋,似要扑下来啄食父亲的尸身,于是,也不再执拗,听了洛俞琤的话,将翎骆天如法安葬。

此时却又听到燕蛟青道:“小侠,我不再提那罗浮宫决便是了。不过咱三人累了这久,大家可饿得很了。我先前见到上边烤了马肉,劳你的驾去取了下来,大伙儿先吃个饱,然后从长计议,怎生出谷。”

洛俞琤心鄙他的为人,并不理睬。翎荨儿忽道:“那马肉,即便给畜生吃了,也不能给你这无耻之徒吃。”

洛俞琤点点头,向燕蛟青瞪了一眼,道:“翎姑娘说的极是,那马肉决不能给你这种人吃!”

燕蛟青见洛俞琤不肯,又开始溜须拍马道:“小侠你这次一腿踢死鬼王恶贼,定然名扬天下。我出得谷去,第一件事便要为小侠宣扬今日之事。小侠奋不顾身的救援翎姑娘,踢死鬼王,那实是武林中头等的大事。”

洛俞琤道:“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鼠辈,有谁相信你的鬼话?你乘早闭了嘴的好。”

燕蛟青道:“凭着燕某人在江湖上这点小小声名,说出话来,旁人是非相信不可的。小侠,请你上去拿马肉,分一块给我。”

燕蛟青其实并非真的想吃马肉,他腹中虽饿,但一日半日的饥饿,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怕洛俞琤突然性起,将他杀了,乞讨马肉乃是以进为退、以攻为守之策,料想他既不肯去取马肉,心中势必略有歉仄之意,那么杀人的念头自然而然的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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