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都忘了。”麦朵朵摊摊手,笑得格外抱歉。
可惜面前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演技如何。事实上,她是真无知,但为了不让旁人误以为她是装失忆,只得真心实意地长叹一声。
好在耿恺行没有多心,只当她是害了癔病,跟大婶简单解释了下,大婶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耿恺行又问了妇人如何称呼,这才知道对方随夫姓王。“姑娘好心肠,我断不会出卖姑娘的行踪。”王氏怕耿恺行不放心,连忙阐明心意。
麦朵朵倒是没有留意这一茬,她更关心那个陈家寨子和自己被追杀的原因。
“王婶,您知道那陈家寨子有什么来头么?”一想到自己被彪形大汉残酷追杀,还差点没心机地被人放火烧死,麦朵朵就没有来的烦。
王氏哄了哄还在嘤嘤哭泣的小男孩,然后扶着三儿勉强站起,“陈家寨子是制药之家,祖祖辈辈好几代人都是出了名的调药师傅。只是……”
王氏顿了顿,好像有什么话不方便说下去,耿恺行以为她是担心三儿没有力气,走不动路,便又蹲在三儿面前,让他爬到自己背上来。
“这可怎么是好?”王氏满怀歉意。“没事没事。”耿恺行连连摆手。
三儿虽然小小年纪,但也知道心疼自己娘亲,不肯让娘亲抱,见耿恺行身形魁梧高大,也知道他比娘亲有力气,用旧旧的衣袖擦了把眼泪和鼻涕,即刻便爬上了耿恺行的后背。
见状,王氏不禁嗔怪地戳了戳三儿的脸,“这孩子!”
四人又继续开始赶路,麦朵朵体贴地和王氏挽着手,继续追问道,“王婶方才说可是,可是什么呀?”
王氏眉头微蹙,“我一个妇道人家,评说这些总是不太好的,但是姑娘你既然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便说与你听。如今战事不断,陈家寨子的药越卖越好,可是他们愈发没有良心哩!人命攸关的事,他们丝毫不讲情理,药材药品愈发卖得贵,真是被钱蒙了心!”
无良商家……没有医德……
一边听着王氏说,麦朵朵一边暗自给这个陈家寨子贴标签。
难不成这身体原主人被人追杀,就是因为太过正义,私下帮助可怜的穷苦老百姓?要真是这样,那自己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宿”——毕竟是个善良的女人。只可惜不知道什么缘故导致她的身体被麦朵朵所占据。
麦朵朵看王氏边走边说话,喘得更加频繁,于是将她肩上的布袋接过来自己扛着,继续问,“大婶,您知道我和陈家寨子是个什么关系么?”
王氏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哩。”
线索就此中断,麦朵朵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走了一大段路,好不容易又遇上一个无人村,麦朵朵强撑着身体四下找水喝,然后再用耿恺行从井中打上来的一大桶水洗了野果,分给王氏和三儿。
休息之余,耿恺行不知从哪里捉来一只山鸡,王氏捡来柴火烧水,耿恺行负责杀鸡,连三儿都能帮着做事,麦朵朵却显得格外笨手笨脚。
原先一个人住公寓里时,麦朵朵也就会煮煮面条,再往里边扔两条青菜,厨艺完全说不上,而如今现在竟然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比不上了,着实惭愧了一把。
好不容易吃上鸡肉,众人都补充了一定体能后,又接着上路。
“天黑前得赶到流水村,不然晚上又得睡山洞啦!”三儿个头小小的,样子也稚气,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
“小大人!”麦朵朵一向都还挺喜欢孩子,见他可爱,便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脑门。
三儿却好像很不服气,撅着小嘴,一时间忘了脚疼,神奇十足地冲着麦朵朵喊,“你再戳我我就告诉大叔,把你卖回陈家寨子!”
“鬼孩子!”王氏当即一巴掌拍在三儿屁股上,三儿立马噤声。
麦朵朵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孩子调皮,可是耿恺行却上了心。
“麦姑娘,你在我包袱中寻一块旧布将脸遮起来吧。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嗯。”
耿恺行思虑这样周全,麦朵朵没有办法不服气,她乖乖照做,还捡起路旁的泥将自己一身青衣弄出好些脏痕。
“呀呀呀,姐姐把衣裳弄脏了,娘亲可要骂你的!”三儿看不懂麦朵朵的做法,指着她衣裳上脏兮兮的地方便大叫。
这下大家都笑了,可是笑完之后,耿恺行又认真打量麦朵朵一番,总觉得她这一身青绿色的锦衣太打眼,不免有些犯愁。
“小哥莫急,我还有一身破烂衣裳,若姑娘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麦朵朵面露感激,温柔地打断王氏的话,“如今能保命就好。”
于是见到路旁的小破房子时,麦朵朵便将衣裳换了,一身粗布麻衣,俨然换了个样子。
耿恺行和妇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四人再走了一段路,便隐隐望见了流水村的村口。
一想到终于可以吃上正常的饭菜了,麦朵朵没忍住喜悦之情,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轻轻一蹦。可是这一蹦却出了问题,麦朵朵忽然觉得身上哪都疼。
“怎么了?”背着三儿已经消耗了大半体力的耿恺行有些无奈和着急地扭头看忽然俯着身子、上半身蜷成一团的麦朵朵。
“疼……”
“哪疼啊?”王氏也跟着着急起来,摸摸麦朵朵的头,又检查了她身上,似乎并无异样。
“好像……哪都疼……”
眼尖的耿恺行忽然瞥见麦朵朵手背上的划痕,他凑近些去看,果然发现了问题点。
“手背上的伤何时有的?”耿恺行眉头紧蹙,“看来是中了苋草之毒!”
可是刚说完,耿恺行脸上的表情却瞬间舒展,“我有个办法。”
话音落,耿恺行便将背上的三儿交给王氏,自己往山上跑。过了不久,他寻了一支长长的如同狗尾巴草似的植物,硬生生让麦朵朵吞下去。
“什么鬼东西……”
麦朵朵从未听说过古代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丛叶子划伤,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茅草,结果竟是有毒的什么苋草,实在耸人听闻。
但如今寸寸肌肤都钻心地疼,麦朵朵万般无奈,心里厌恶之至也只得将那绒绒的草塞进口中。
“此草能解苋草之毒,却也有其自身之效。”耿恺行重新背上三儿,三儿的蛇毒还未完全化清,也还需加速进入村子寻医。
王氏扶着麦朵朵,麦朵朵仍觉得身上疼得难受,压根就没把耿恺行的话听进去,倒是王氏心下好奇,便问了问,“这草有啥它用?”。耿恺行将三儿渐渐滑下去的屁股墩儿往上抬了抬,“过不了一会儿,疼痛便能消失,只是脸上会起红疹,要三日后才可自行消退。”
疼了之后还要变丑……麦朵朵真想认真跟身体原主道个歉,自己才来便把她这美丽容颜给摧残了。
几经波折,四人终于进入了流水村。麦朵朵身上的疼痛已经减了大半,脸上也果不其然起了红疹。还好那疹子不痛不痒,只是“有碍瞻观”,王氏不由得称赞耿恺行,这可把麦朵朵弄糊涂了。
“婶子,他又不是完全治愈了我,您还夸他干嘛呀……”麦朵朵满嘴的不服气。
“姑娘你想呀,倘若你蒙着面进了村,那村里男女老少不都得好奇你为啥要蒙面啊?到那时万一有个把好事的人发现你是画像上的女子,那不是不安全哩?小哥这么做了,旁人即便是好奇你蒙面之因,可见着你脸上这些疹子,自然也不多问了!”
就在这时,耿恺行转头得意一笑,麦朵朵最看不得他这样神气的模样,干脆扭了脸看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