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睛一亮。说不定这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苏芮抿着嘴笑笑，果真这么心有灵犀了么？吴韬这个时候看见苏芮的小女孩家表情，不由的一怔。
苏航在两个人走神的时候迅速的拿笔做了记录：马华与邓军的联系。他说：“马华，我们做过调查，除了五年前那件事，就是有人在他们医院门口自杀那事，跟他有点关系之外，其他并不明显。其实，那件事跟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大，他只是做了第三次手术，事实上还是救了那个女人。”
吴韬很快稳了稳心神，继续说：“不一定是那件事跟他有关。我们查一查他的病人资料，这些年病人资料都去医院拿回来，我们一个一个的看。”
“现在很多医院都用电脑了，可以直接去他们数据库里调。速度上也许会快不少。”张小艾提议。
“邓军出狱有十二年，这段时间不知道他干过什么。医院的电脑系统都是近两年才普及起来的。这样，这两年计算机里的病人资料让技术部的小张去看。其他的，拿回来我们看。”吴韬认为马华这条线从目前看来比较重要，不能掉以轻心。
提到电脑，苏芮想起了她早上看三段视频的时候做了两个要点记录。她把便签纸拿出来，递给吴韬，说：“我早上上网的时候去看了那三段视频，没想到那三段视频现在很火。上周三的时候只顾着刷屏，没注意到这个。我今天主要看的是评论。因为很火，评论的人特别多，有很多人对这三段视频的制作大加赞赏。绝大部分人对视频中人忏悔的内容做了评论。面对社会丑恶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表示愤慨。在赞赏的评论中，有一名叫Woden的人非常突出，他的言语、语气、强调很明显的维护视频的制作者，甚至有些言论是在幸灾乐祸，他完全支持而且鼓励Rousseau。喏，就像这句‘地狱里也有救赎，十八层地狱会洗净他们的灵魂，他们只能也只配得到灵魂的救赎’。”苏芮走到吴韬身边，指了指便签：“小张能查到他的IP吗？”
“他不会也是从国外服务器发评论的吧？”苏航记下这一条，同时问道。
“他发的评论不多，但是也不算少。我就看了最近三天的评论，可能前面还有不少。这从国外服务器也太麻烦了。”苏芮想了想说。
“查查看吧。这个时候，什么方法都要试试。更何况这个人这么具有攻击性。”吴韬拍拍苏航的肩膀，以示鼓励。
“主要是这个人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前我说过，星期三的来历，那一天是以北欧神话中掌管文化、艺术、战争、死亡的神Woden的名字命名的。”苏芮笑了笑：“你们看，他很巧合的就叫Woden。如果这个人不是凶手的狂热粉丝，就是凶手本人。他一定跟凶手有某种联系。”
“视频那么火，看起来凶手目前有很多粉丝。如果只是粉丝，跟他会有什么关系呢？”苏航从吴韬手里拿过便签扫了一眼。
“不知道。但是，这么狂热的粉丝，对凶手一定也很感兴趣。他理解凶手，也研究过，跟我们一样，所以他取名Woden，他也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内幕，他甚至懂得他的思路，这或许对我们也有帮助。”苏芮不能说这是凭感觉，但是有时候感觉真的很重要。
“那这个呢？你记下三段视频的名字做什么？”苏航用笔在苏芮写的便签上画了一笔。
张小艾走过拿起便签：“《忏悔录－眼、耳、鼻》？”
“我们一直不知道，凶手把死者器官割下来寄给我们的意思。”苏芮说。
“他的三封信里告诉我们原因了啊。因为看不见世人的痛苦……”小艾示意苏芮看看她自己手里拿的那封信。
“我的意思是，凶手是按照什么顺序来选择切除这些器官的。他应该不会随意的去做某件事，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支撑他，坚定他的意志。”苏芮说：“就像他选收件人一样，一定也有他的顺序或是理由。”
“眼、耳、鼻……眼、耳、鼻……下一个应该是什么？”吴韬反复的读了几遍。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面有一句话，‘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苏芮从包里拿出一本很薄的只有两三页纸的小册子，封面八个繁体字，‘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眼耳鼻舌身意？”张小艾听到这句，轻轻重复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成佛家弟子了？”苏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她眼里，自己的妹妹应该是无神论者，她可是心理学硕士啊！
“妈妈是佛教徒。”苏芮白了他一眼。陈怡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去寺里礼佛，并且在那两天斋戒食素。从小受妈妈的引导，苏芮对佛学有一定的了解。但在读研以前，那些都只是一些浅显的认知，不完全相信，却也心存敬畏。真正有接触是在研读心理学之后。她偶尔间有个机会看到一篇文章，写的是心理学与佛学的关系。文章中有段话：‘心理学是由阐释心灵的学问，到研究人类自身问题的行为科学。这种发展演变符合佛教对宇宙人生的阐释，佛教从心的角度概括世界万物的一切，并对人的行为问题进行根本性的探讨与阐释，是成熟的心理学知识体系。’此后，苏芮对佛学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变化，也从内心深处开始真正的接受并虚心学习。她读研期间每年回国探亲的日子，都会跟陈怡去一趟五台山，小住四五天，诚心斋戒礼佛，听大师弘扬佛法，同时研读佛经。
苏航总是单方面的认为这是苏芮在陈怡恩威并施之下，不得已的做了随员。他后来发现苏芮从美国回来后，有很多变化，成长成熟，智慧大气。他却一门心思的还把她当做一个单纯的小女孩，耍小聪明，不谙世事。
“《心经》就是谈空的，谈般若真空。般若真空就是妙有，妙有非有也就是真空，所以说‘真空不碍妙有，妙有不碍真空’……”翻开册子，苏芮娓娓而谈。
“那个，能简单点说么？”张小艾就近从苏芮手里抽过册子，翻开逐列查找。她只对苏芮刚刚讲的那句‘眼耳鼻舌身意’感兴趣。
吴韬和苏航也同时点头赞同，这段话确实是云里雾里不太听得懂。‘妙有’他们就不知道是什么。
苏芮点点头，继续说：“简单地说，佛家有六根六识。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六尘是对着六根所衍生出来的‘色声香味触法’。根是以生长为意，尘是以染污为意。六根对着六尘，在心中生出一种分别，而产生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这叫六识。六根又叫六入；六根加上六尘，叫十二处；六根六尘加上六识，叫十八界。”
午时的阳光穿过窗外的梧桐，经过窗户的过滤，倾洒在苏芮身上，在她的周身镀上一层黄色的光圈。此时，她严肃的表情，空灵的音质，好像有那么一点，超凡脱俗。
“就是说，凶手切除器官的顺序很可能是按照‘六根’？‘眼耳鼻舌身意’，那么下一个，应该就是‘舌’？”张小艾终于在手上的册子上找到那句‘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很可能。这六根，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不同的说法，‘眼耳鼻舌身意’在医家和《吕氏春秋》上就称为六欲，代表凡人的六种生理需求和欲望。”
“难道说，凶手也是礼佛之人？不是说‘与佛为善’么？他怎么能一边诵佛，一边杀人呢？”小艾不能理解。“佛口蛇心的人也不在少数。”苏航说。
“这个人很偏执，他有自己的一套认知。他可能认为，‘六根’或者‘六欲’是导致人有各种不同欲望的根源。如果舍去这些罪恶之源，那也是一种‘度化’。”苏芮叹了口气：“这在另一方面，也是他的一种控诉，为他所遭受过的不公和耻辱。所以，对他而言，他完全是师出有名，这是他心里最强而有力的支撑。”
“这算不算是‘走火入魔’？”苏航又拿起笔在他的小本子上记下来，一边还不忘开玩笑。
“算！而且你们要小心使用这个词，千万千万。‘走火入魔’这个词属于灵魂医学范畴，同时也属于心理精神病范畴，‘走火入魔’的人轻者为心理障碍，重者则为精神病。”苏芮说完摆出一副‘你们都明白了吧’的表情。
“靠！”苏航用笔使劲的在他刚写下的几个字上狠狠的划了几笔。
“所以，放到案子上说，如果他再次得手的话，下一个我们会收到的器官应该会是‘舌’。那‘身’和‘意’呢？”吴韬听完了这么一大段讨论后，把他们所说的归结到目前的案子上。
“不会是身体吧？”苏航想了想，很快觉得不靠谱，紧接着摇摇头：“那得要多大的包裹啊，而且太容易被发现。”
“‘身’对应‘触’，很可能是手。”
苏芮说完，小艾点点头，她表示完全赞同：“手即好切割，也好处理。‘意’对应‘法’，都是比较虚化的东西。”
“可能是大脑或者心脏。”苏芮跟她，两人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