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赵渊收功，二人就见赵渊冒了一头细细的热汗，脸色因为运动而有些潮红，眼神却异常明亮，吐息略微急促，气势倒是更显沉稳了一些。
坐在上位的婆媳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惊奇，虽然不知道这么慢的拳法到底神奇在何处，但是赵渊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状况的确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两人正要再多问一些，外面就传来的小太监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年过半百的永平帝阔步而来，众人互相见了礼，永平帝见赵渊脸上红扑扑的，额头还有汗，奇怪地问：“阿渊很热吗，今天挺冷的？”
周太后笑道：“阿渊刚刚在教哀家拳法呢，说是可以强身健体。”
陈皇后也含笑点头。
“哦？”永平帝也来了兴趣：“太后也能练，那是怎样的拳法？”
赵渊道：“这套拳叫做太极拳，没有杀伤力，只是锻炼身体用的。”
周太后显得十分兴奋：“那拳法啊瞧着慢得很，可就是好看，行云流水的，哀家从来没见过这么打拳的。”
永平帝转头问赵渊：“阿渊愿不愿意为朕演示两招？”
赵渊眼睛亮亮地望着永平帝：“能够为皇伯父和皇祖母尽孝，是阿渊的荣幸。”
永平帝本身是会武的，赵渊一套动作只做了一半，永平帝便看出了其中的精妙，他抚掌道：“妙啊，这套拳法太妙了，阿渊是从哪里学的？”
赵渊抹把汗，指着侯在殿外的楚青道：“回皇伯父，这是侄儿身边的药童家乡流传的，据说他们那儿的人都喜欢练这套拳，尤其是老人。”
永平帝朝殿外垂着头面容恭敬的楚青看去，见是个十分灵秀的少年，含笑点点头：“既如此，回头让人跟阿渊学会了，朕与皇后陪着母后一起练。”
“皇帝，你也要练？”太后大吃一惊。
皇后一听连自己都在里面，满脸无措道：“这……这可如何使得，会不会有违宫规啊？”
宫里无论太监还是后妃宫女，都不能练武，为的就是保证皇帝的安全，这也是太后没有直接决定练拳的原因之一。
永平帝不以为然：“这是朕特许的，有什么可顾虑的？再说，这套拳如此慢，毫无杀伤力，算不得武功。朕年岁也大了，那些勇猛的招式已经不适合，倒是这套拳有利于修身养性。”
听到这话，周太后和陈皇后都松了一口气，神色期待地对赵渊道：“下着雨上山的路不好走，不如阿渊在宫里住上两日，等教会了咱们，再出宫如何？”
赵渊颇为意外，教太极拳是他心血来潮，事先并无计划，本来他打算午后出宫，和楚青一起去城里看园子的，不过外面下着雨不太方便，于是满口答应下来：“阿渊也想多陪皇祖母几日。”
“哈哈！好啊，阿渊孝心可嘉，朕心甚慰！”永平帝红光满面，赵烜将他气得无语，唯一的嫡子倒是很贴心，可以看出是真心想对他们尽孝的。
练拳的话题告一段落，赵渊便安静听着永平帝和周太后说话，倒是不着急做任务。今天过节，他不想拿赵濂的事坏了气氛。
然而他不提，太后却突然感叹了起来：“阿烜若也在，咱们就真是一家团聚了。”
此言一出，殿内顷刻间静默了下来，赵渊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
永平帝见此问道：“阿渊今天来你父王可知道？”
赵渊：“侄儿同父王说过近日会进宫来给皇伯父和皇祖母请安。”
周太后一听来了精神：“这样多好，父慈子孝，你母妃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赵渊笑着应是，却没有多说。
永平帝却听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地方，但考虑到太后的心情，并没有直接问。
过了一会儿，诸位皇子公主从上书房回来，整个福安宫就更热闹了起来，三位大家长和一群半大孩子围坐在一起吃春饼，笑声阵阵。
午膳过后，孩子们分别散去，周太后午睡，皇后领着宫人去为赵渊张罗住处，永平帝则示意赵渊和他一起去了御书房。
“阿渊此次进宫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永平帝开门见山地问，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他还是想听听赵渊怎么说。
赵渊也不拐弯抹角：“皇伯父英明，侄儿此次进宫的确有事相求。”
永平帝示意他直接说。
赵渊浓眉微拢，沉默片刻方道：“大哥和宁侧妃被送到护国寺的第二天，父王去山庄找了侄儿，希望侄儿能为大哥他们求情，侄儿此次来主要是为了这个。”
永平帝点点头：“嗯，你父王要求你这么做，你是怎么想的？”
赵渊道：“父王看起来很生侄儿的气，一大早过去，午饭都没留就下山了。此事是舅舅怕阿渊受害才坚持请皇伯父做主处理的，阿渊感激舅舅，却也不想闹得家宅不宁，父王到底是阿渊的父亲，阿渊不想他不开心，也不想皇伯父为难，所以请皇伯父能够饶过大哥这一次。”
永平帝无声地审视着赵渊，他说让自己饶过赵濂，可见是承认了他犯下的错误，同时又表达了对逸王偏心的不平，这是他的真性情。
可是，即便如此，为了不让赵烜生气，赵渊依然恳求自己饶了赵濂，语气却充满不甘和无奈，这是在委曲求全。
永平帝一双深谙世事的眸子深深望着他：“阿渊，你抬起头来，告诉皇伯父你心里真实的想法，送他们去护国寺是武阳侯的意见，你呢，你想怎么做？”
赵渊一下子红了眼眶，之前的话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实话居多，宁氏母子永远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毒蛇一案目的已经达到，要报仇只能一步步来，现在赵濂是否留在护国寺差别都不大。
所有的事，很少有人会问他的意见，问一句他想要什么，他不得不揣测别人的想法，小心翼翼地不要暴露自己的心思。
但是这一刻，面对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伯父，赵渊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冲动，他没怎么思考便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侄儿想要宁氏母子彻底消失，想要母妃活过来，想要父王把我当成他的儿子一般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