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第一时间也愣了下,但她毕竟不是没有经历的豆蔻少女,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一边扶赵渊起来,一边活动自己早已麻木的肢体。
赵渊则浑身僵硬目光游移,从楚青身上起来之后第一时间抱着膝盖坐到对面,毫无接触,只拿眼睛偷偷地审视她。
见她为了照顾自己连腿都抬不起来,赵渊因为之前的怀疑心生愧疚:“你还好吧?”
楚青道:“就是麻了,过会儿就好。”
赵渊安心一点,抬眼打量周围的环境,见四周黑乎乎的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一棵棵耸立的树木,听到潺潺的溪水声,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楚青一边按摩双腿一边回道:“这里距离山庄有些距离,位置比较偏僻,我想咱们还是等天亮以后再走。”
赵渊赞同,附近都是山路,又什么都看不清,万一踩空掉下山崖可能会没命,再说到处乱走碰到那些劫匪怎么办?
黑暗中,两人相对沉默,直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骤然响起。
赵渊尴尬地僵在原地,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体会饿肚子的感觉。
被他这么一带,楚青也感到了饥饿,同时又十分发愁,现在山里能吃的东西很少,就算有也没有生火做饭的工具。
这里已经接近山脉深处,楚青当初躲在叶氏别庄没饭吃的时候曾来这里挖过野菜,她想了想,对赵渊道:“主子你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赵渊想也没想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这时候你去哪儿找吃的,我忍忍没关系。”
楚青察觉赵渊的紧绷,恍然大悟,他是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考虑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并不远,楚青回握住赵渊的手,试探地问:“那个地方离这儿不远,要不主子和我一起去?”
赵渊挣扎片刻,直到肚子再度传来抗议声,才硬着头皮道:“那我们小心点看路。”
楚青二话不说,在洞口附近捡了根树枝探路,一手拉着赵渊让他跟在后面。
月光很亮,但山林里影影幢幢,地上是深深浅浅的坑洼,两人也只能看到大致路线,至于前方路况全靠那只木棍。
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在深夜的山林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直伴随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信任与默契。
赵渊简直不敢想,如果没有遇到楚青,他现在会是什么情景,说不定早在荷花节那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既然这条命是她一次次救回来的,为何不能给她全部的信任,大不了还她就是?
酝酿良久,赵渊借着夜色的掩饰,一脸不自在地看着前面背影纤细的少女,轻轻说:“楚青幸好有你。”
楚青脚下一顿,回头看他时露出姣好的侧颜,映着月光如白瓷一般光洁无暇,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包罗万象,柔和又宽容。
见她笑笑又转过头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痴迷失神的样子,赵渊心中又是失落又是庆幸,同时不断回忆刚刚那个眼神,心道,那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干净温和得像是从未尝过人间疾苦,被她看着仿佛整个人都浸在温暖的泉水中,又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安心舒适满怀信任。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怎么会有那么一双眼睛?何况就赵渊所知,她不仅非是未曾吃苦,反而饱受艰辛,多次遇到性命之危,尝遍人情冷暖。
即便是他,在失去母亲之后也一度变得暴戾绝望,甚至想过孤注一掷。
他想不通,比他遭受更多的楚青为何还有这样一双充满包容的眼睛。
赵渊深一脚浅一脚跟在楚青身后,思绪乱飞之间,突然发现楚青加快了速度,并回头对他说:“到了,希望我们运气够好。”
赵渊疑惑地看过去,却见前方黑黢黢一片,竟是到了山崖边。
他心中大骇,猛地后退两步,还未说话,就见楚青放开了他的手,叮嘱道:“主子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
赵渊顾不上害怕,三两步跨到她面前挡住去路:“你想做什么,知不知道那边有多危险?”
这么黑的夜,说不定脚一滑就会掉下去。
楚青仰视着他:“我来过这里,放心,没问题的。”
“那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赵渊寸步不让。
楚青无奈,指着崖边道:“我记得那边有长有一丛甘蔗,或许还可以吃。”
赵渊愣了下,怀疑地望着她。
楚青哭笑不得:“你怕什么,我难道还会主动跳崖不成?”
赵渊脸上一热,说不出反驳的话,才不得不让开路让她过去,但还是不放心,亦步亦趋地跟着。
楚青站在崖边往下看,见赵渊也跟着她做,连忙拉住他手,分明也怕他不小心掉下去。
那丛甘蔗斜长在崖壁下方三尺的地方,只有两尺高位于崖上,他们身上也没有镰刀一类的工具,想要拔出一根非常难,而能够触碰到的地方是锋利的叶子和很短一节梢头。
楚青拿出之前那根探路的木棍,在崖壁上敲敲打打地寻找可以借力之处。
赵渊看得心惊肉跳:“阿青别费劲了,咱们等天亮再……”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们!”宛如魔鬼的声音在暗夜里突兀而起,竟是那大胡子劫匪。
还立在崖边的赵渊和楚青,脸刷地白了,要不要这么倒霉?
他们默默转头,果然看见两道身影从一旁的灌木丛中走出来,一副早就在这里的样子。
“老大,咱们浪费了半夜功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另一个劫匪道。
“说的也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楚青和赵渊交握的手心满是汗水,看着那两道魁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儿?两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刺啦~”楚青脚下一滑,脚就要跟着石块掉落下去,已经失去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