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宁氏就往太后那里递了牌子,说想念太后了想和她说说话。
永平帝不想太后生气,便没有把昨天早朝上发生的事告诉她,但宁氏进宫的事却第一时间报到了他这里。
永平帝冷哼一声:“自作聪明!”
不过,想起崔赟呈上来的证据,永平帝又十分头痛,凭那些证据已经可以确定赵濂的罪行了,可是以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来看,要把赵濂一棒子打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既然不能一棒子打死,就还要顾及逸王府与皇室的脸面,实在棘手。
这一刻,永平帝真恨不得把赵濂神不知鬼不觉砍了算了,一了百了!
福安宫,年近古稀的周太后望着宁氏十年如一日的娇美容颜心生感叹,也难怪小儿子这么多年专宠宁氏一人,这份样貌放在哪里都不会令人忽视,更不要说她那性子近乎痴愚的小儿子。
宁氏小心翼翼地服侍周太后用过早饭,又亲手端上漱口水,这副殷勤周到的模样和当年她做宫女的时候一样。
周太后摆摆手道:“这些让宫人们去做就是了,你如今已经是侧王妃,不必这么自降身段。”
宁氏仍旧亲自把漱口水接过来放在宫女手中的托盘上,然后搀着周太后的手臂扶她坐下,柔顺地说:“妾身以前是您的丫头,现在是您的儿媳,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么孝敬您都不为过。”
周太后拍拍她的手,指着下首的位子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就行了,你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对皇家的子嗣繁衍有大贡献,今时不同往日,该端着的时候就端着,也免得外人看低了我的孙儿们。”
宁氏像是一下子得到了警醒,连忙恭敬地低头,受教道:“太后教训的是,是臣妾失仪了。”
“哪有那么严重,你今儿个倒是异常谨慎,可是有什么事?”太后随口问了一句。
宁氏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挣扎过后她扬起笑脸,带着几分俏皮道:“瞧您这话说的,这不是昨儿个妾身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叫一日三省吾身,妾身便也效仿古人做了反省,觉得有些时候难免仗着太后和王爷的宠爱放纵了一些,亡羊补牢尤未晚,妾身便赶紧来向太后赔罪了。”
周太后听得好笑,指着宁氏嗔道:“你呀,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古灵精怪的!”
宁氏瞪着一双含情目:“妾身果然讨您老人家的嫌了!”
太后被她逗得正想笑,外面突然有宫人通报:“皇后驾到!”
太后连忙拿手绢压了压唇角,矜持地喝了口茶,把目光转向门口。
宁氏心里“咯噔”一下,怎么那么巧,皇后怎么会来?
陈皇后一身绛红宫装,打扮端庄大气,仪态无可挑剔,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太后座前:“媳妇给母后请安,母后安康。”
见到自己的长媳,周太后眼底闪过满意之色,她温和道:“免礼,皇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坐下说吧。”
陈皇后就坐之后,宁氏起身见礼。
陈皇后淡淡地点点头,向太后回答之前的问题:“是有点小事,媳妇想听听母后的意见。”
周太后道:“你向来稳重,宫里的大事小情都处理得很好,没必要事事向哀家请示。”
陈皇后眼底含着淡淡的亲昵:“此事不止是宫里的事,是有关……”
说到这,她停顿一下看了宁氏一眼,在对方不解地望过来时,陈皇后温婉地笑道:“既然宁侧妃在这,那本宫就直说了。”
周太后很是疑惑,这事与宁氏有关?
宁氏则心中打鼓,难道皇后要说赵濂涉嫌毒害兄弟一事?
却听陈皇后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本宫想请问侧妃,眼看天就暖和起来了,王府中几个孩子也该置办春装了,王府如今是侧妃主持中馈吧,不知每个孩子每季的春装是几套?”
宁氏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皇后的路数,但皇后问话又不能不答,没有多想便道:“回皇后,他们兄妹四个的便装、正装和礼服每季各八套,內衫十六套,配饰八套。”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觑着皇后,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
却没注意,太后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皇后:“兄妹四个?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逸王膝下有三子两女吧?”
宁氏的脸刷地白了,她神情慌乱地去看太后,见后者垂着眼看不出情绪,遂急急忙忙地解释:“二公子的事一直有专人打理,妾身……妾身不敢过问,但每月的银子都会按时发放的。”
她挣扎片刻,依旧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说到最后明显底气不足。
皇后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忍住了,她若无其事地对太后道:“的确是件小事,这不,媳妇要统一给宫里的孩子们裁衣,想到阿渊那孩子一个人住在山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只能从平日的吃穿上多照顾些,思量着顺便给他添置几套。原是想请母后帮忙问问侧妃,阿渊喜欢的款式和颜色,以免和侧妃准备的重复了。倒是我这做伯母的失职了,对阿渊关照太少了解太少,若派人去问便谈不上惊喜了,依媳妇的意思,他是逸王嫡子,不如就比照渠儿的份例,等置办好了媳妇就让人给他送去。”赵渠,永平帝第六子,皇后所出。
宁氏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最后冷汗都下来了,她刚刚报的数目分明就是比照嫡子嫡女份例来的。怪只怪她都习惯了,就是逸王妃崔氏当家的时候,因为赵烜宠爱庶子庶女,在份例上也没有刻意分什么嫡庶,如今她当家,更加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孩子,每当赵烜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让几个孩子随意挑的,对赵渊就是每个月那么一百两银子。
宁氏本想,赵渊有崔氏的嫁妆和产业傍身,根本不缺钱,又从来对她没有个好脸,她何必白做好人,可是如今放在太后眼里,必然就是自己故意苛待赵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