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维基解密发言人克里斯汀·拉芬森在接受俄罗斯《生意人报》采访时说:“(维基解密)正在准备新的文件,俄罗斯读者不久就能了解许多他们国家的秘密,我们想告诉人们关于他们政府的一些事实。”阿桑奇告诉全球媒体,新的泄密可能曝光更多秘密,而且还有关于其他“残暴的政权”,比如俄罗斯等。
在维基解密公布的外交电报中,俄罗斯被描述成一个“以普京为核心的腐败专制国家”,贩卖军火、洗钱、个人暴富、保护匪徒、勒索和回扣、装满现金的箱子、塞浦路斯的秘密账户……这些外交电报称,俄罗斯官员、寡头和有组织犯罪紧密相连,共同创建了一个“黑手党国家”。
在公布的美国外交电报中,有关对俄罗斯最引人注目的曝光有:
●俄罗斯间谍利用黑手党头目实施犯罪行动,例如军火交易。
●警察、间谍机构和检举人办公室等执法机构,为犯罪网络提供保护。
●猖獗的贿赂就像警察、官员和联邦国家安全局人员的个人致富税收体系。
●西班牙对俄罗斯黑手党的调查收集了与有组织犯罪网络有交易的俄罗斯检举人、军官、政客名单。
●普京在就任总统期间聚积“非法收益”,并将财富藏匿海外。
2010年12月1日,普京原定在国际足球联盟执行委员会上致辞,以支持俄罗斯申办2018年世界杯,而维基解密的上述指控就在这之前的数小时公布。这让普京突然决定取消致辞,并对以使俄罗斯在国际足联面前“丢脸”的诽谤表示抗议。普京还警告美国不要干涉俄罗斯事务。
这些指责,主要是由西班牙检查官乔斯·冈萨雷兹说出的。10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研究西班牙境内俄罗斯有组织的犯罪活动。冈萨雷兹称,过去10年,他利用数以千计的窃听装置,收集了可以证明俄罗斯某些政党与黑手党合作的证据。他透露,俄罗斯情报官员向库尔德集团提供枪支,破坏土耳其稳定,俄罗斯是2009年涉嫌向伊朗运送导弹的“北极海”号货轮的幕后主使者。克里姆林宫是回扣、贿赂、保护费和可疑合约的主要受益者。
在泄露的外交电报中,美国驻俄大使约翰·贝尔引用一名消息人士的话称:“一切都取决于克里姆林宫……(前莫斯科市市长)尤里·卢日科夫以及众多市长与州长贿赂了克里姆林宫的重要内部人士。”在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之下,内务部与警察机关通过合法及违法手段,从企业那里收取保护费。
贝尔说:“犯罪分子享有一个‘保护伞’,这个伞贯穿了警察机构、联邦安全部门、内务部、检察官办公室以及整个莫斯科市的政府官僚机构。莫斯科市政府与犯罪之间的直接联系已经致使一些人称其‘功能已不正常’,而且还宣称它更像是一个被盗贼统治的集团,而不是什么政府。”
冈萨雷兹还说,为消除那些“没有按照安全部门要求行事的有组织犯罪的领导者”,联邦安全局可以采取两种方式:第一是杀死他们,第二是将他们送进监狱,“作为竞争者铲除他们”。不过,有时候联邦安全局将犯罪头目关进监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那些幸运的犯罪领导者或许在调查到达议会阶段时便能脱身。此外,贝尔还表示:“俄罗斯政府赋予有组织犯罪领导者政治特权,帮助他们避免勒索指控,这一做法深化了两者之间的关系。”
外交电报还显示,美国人相信普京很可能知道2006年在伦敦谋杀亚历山大·利特维年科的行动。不过,克里姆林宫否认参与其中,但另一位美国驻莫斯科大使威廉姆斯·伯恩斯在总结美国对新俄罗斯的看法时指出:“关于利特维年科谋杀案,不管最后真相如何,或许永远不会被世人知晓,这里所存在的一种趋势是,人们几乎不自觉地认为普京核心集团内或靠近其核心集团的某个人便是该死亡事件的幕后黑手,而这充分体现了克里姆林宫的行为方式。”
阿桑奇在接受俄罗斯电视台采访时表示,他掌握有涉及俄罗斯的上万份文件,其中有关于莫斯科前市长卢日科夫、精英阶层以及大型国企的相关内容。俄罗斯记者立刻表示,“惊异于阿桑奇能活到现在”。12月22日,俄罗斯《新报》官网发布消息称,该报从22日起将成为维基解密的正式合作伙伴。“我们与维基解密的合作将主要揭露政治高层官员的腐败,现在他们中的任何人都可能会遭到揭露。”
难道阿桑奇真的准备同俄罗斯进行较量?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信息安全中心官员说,俄罗斯的秘密警察已经向维基解密发出警告,“有必要记住,假定的决定和相关资料,维基解密永远不可能获得。如果披露俄罗斯机密,维基解密将会永远消失。”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的前身是苏维埃克格勃(Soviet KGB)。从过去的经验可以得知,联邦安全局对互联网泄密的打击手段是非常果断的。2010年6月,与维基解密类似名为“卢比扬卡真理”的泄密网站,曾公布一系列据称是俄联邦对外情报局在苏联地区活动和与其他俄安全部队冲突的机密文件。结果这个网站上线还不到三周,就张贴了一张告示,称其仍在建设中,然后很快就彻底消失了。而这些机密文件在线期间,俄罗斯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刊发内容。俄罗斯安全部门专家安德烈·索尔达托夫说:“联邦安全局可以很轻松地找到网站后面的那些人,并告诉他们这样做不是什么好主意。安全局也能够关掉像维基解密这样的网站,它有这个能力。”
此前,在一起更为可怕的泄密案例中,前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官员亚历山大·利特维年科出版了有关该机构与俄罗斯领导人的谩骂性书籍而被用高放射性的钋同位素毒杀。英国警方怀疑俄罗斯特工安德烈·卢戈沃伊在英国境内以放射性物质钋毒杀了叛逃到英国的俄罗斯前特工利特维年科后随即返回了俄罗斯。2007年5月,英国皇家检察总署依照1957年的《欧洲引渡公约》,向俄罗斯提出引渡卢戈沃伊。但是俄罗斯总检察院拒绝了这一请求,理由是“俄罗斯宪法规定,本国公民不能被引渡送至外国受审”。同时俄方表示,如果英国检方能将证明卢戈沃伊有罪的确凿证据转交给俄方,俄罗斯可以考虑在其境内审判卢戈沃伊。而卢戈沃伊本人一直否认与利特维年科有任何牵连。
“如果联邦安全局说其有能力(除掉维基解密),我完全相信。”网络空间安全与反间谍专家戈迪·埃佛荣说。这不需要击毁维基解密网站,“每一个互联网项目的背后都是人”,而人是可以胁迫或者使用更可怕的手段解决的。
维基解密相对此前的资料解密,其对俄罗斯安全当局提出更为严肃的挑战。首先,维基解密因为公开可靠的资料而树立了良好的声誉,意味着俄罗斯报刊会报道这个故事,重新公开这些资料。其次有可能是秘密组织实施网络攻击。这种曾在2008年搞掉了格鲁吉亚政府网站的黑客突袭可能会使得维基解密长久断线。
因此,俄罗斯最有可能的反应,首先是暗中破坏所谓秘密的可靠性。“通过国家所掌控的大众传播媒体对其进行过滤,从而使大家怀疑维基解密,使之陷于资料可靠性的质疑之中。”位于华盛顿的世界安全研究所(WSI)俄罗斯与欧洲项目主任尼克莱·兹洛宾说。
欲加之罪而“死”
昨日座上客,今日阶下囚。
就在一年之前,阿桑奇曾获邀参加美国大使馆的鸡尾酒会,受到美国外交人员的盛情款待。2009年12月,美国驻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大使馆在大使官邸召开派对,阿桑奇与美国外交官萨姆·沃森进行了热烈交谈。当时阿桑奇已经掌握许多沃森的机密电报,包括美国和英国对于冰岛破产的态度,秘密电报公开后引起冰岛政府的愤怒。
现在,阿桑奇已经成为美国的“眼中钉、肉中刺”,急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美国总检察长埃里克·霍尔德称,已经授权对维基解密展开“大规模”的刑事调查。联邦检察官极力寻找证据,以证实阿桑奇与泄露机密的美国一等兵布拉德利·曼宁共谋的罪名。检察官正在研究一个在线聊天登录系统。曼宁在拷贝文件时曾利用此系统跟阿桑奇有过直接联系。
美国司法部长霍尔德命令对阿桑奇进行犯罪调查,并开始研究一系列可以用于维基解密案件的法律文件,其中包括1917年的《间谍法案》。美国政府正在考虑以“涉嫌违反《间谍法案》”对阿桑奇提出指控。美国的本意是尽快将他引渡至美国,并对其进行审判。阿桑奇在《早安美国》中表示,在维基解密发布这些文件之前,他和被控泄密的军人曼宁根本就没有联系过。他说:“之前我其实根本就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我们网站所用的技术一直以来都可以保证我们无法侦测出向我们提供泄密材料的对象的真实身份。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确保我们‘线人’的匿名性。”他还称,“另外,我们也从来没有对哪一种特定类型的泄密文件表示出过特别的兴趣。”
美国国会议员开始引入《确保人力情报安全和强制执行合法传播法案》,来阻止维基解密公布美国军方或情报机构消息提供者的姓名。这是美国国会对维基解密的强硬回应。美国国土安全委员会高级官员皮特·金表示,新法案将赋予美国司法部更多办法,以就未来阿桑奇或其他人非法公布机密信息的做法提出控诉。
美国副总统拜登抨击阿桑奇,指其是危险的高科技恐怖分子,并称阿桑奇大量泄露美国外交机密文件,使得美国与盟友间开展商业活动变得更加困难。这表明美国正在研究合法拘捕阿桑奇的途径。前副总统候选人、阿拉斯加州前州长莎拉·佩林要求像追捕本·拉登和基地组织、塔利班一样追捕阿桑奇;阿拉斯加前州长麦克·哈科比声称为阿桑奇提供信息的人应该被吊死;美国国会议员皮特·金甚至要求把维基解密列为恐怖主义组织;潜在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则将阿桑奇称做是一名“敌方战斗人员”;有可能角逐总统宝座的阿肯萨斯州前州长迈克·赫克比(Mike Huckabee)称,“除了死刑外,任何惩罚都太过仁慈”,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已经秘密组织了一个大陪审团准备发起有关泄密指控……
但是对于奥巴马政府来说,以间谍罪名起诉维基解密或者阿桑奇都比较困难。而在一些其他的法律里,以未经授权泄露机密的罪名起诉比较简单。英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因克斯特尔表示:“理应有这样的针对阿桑奇的起诉。很显然,他不是一个国家,他代表个人,但他是运作一个组织的个人,维基解密向人们征集那些不应向公众公开的信息,而理论上这些信息既不是他的(阿桑奇的),也不是他们的(提供信息的人)。”
美国法院甚至要求微博Twitter披露维基解密及其支持者的账户资料,借此进行间谍案的刑事调查,其中包括一名冰岛国会议员的账户。事实上,有分析认为,美国要以间谍活动罪名起诉阿桑奇尚面临法律障碍,因为即使是参照近百年前的《间谍法案》,仍然需要收集阿桑奇在泄露国家机密信息时意识到了国家安全将遭到威胁的证据。鉴于阿桑奇以新闻记者自居,在新闻自由法保护之下,这种指控要成立,尚有一定困难。
在美国法律中,保密义务的主体是政府,新闻媒体的天职是传播信息。换而言之,只要有新闻来源,媒体就有责任将其公之于众。美国政府只能追究泄密者的责任,但是显然维基解密不会给美国政府这个机会。阿桑奇的律师杰弗里·罗宾逊表示,阿桑奇此前曾就美国可能提起的诉讼寻求法律建议,并要求由知名的公共官员来处理本案。罗宾逊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任何以《间谍法案》为依据的诉讼都是违宪,以及违反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