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之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袖子被人轻轻一拉，她一转头，看到章旭抿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林菁之点头，明白章旭的意思是看看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们两个别赖着不走，我可给你们说了，这贵客，你们惹不起！”看两个女孩没有说话，酒保更没耐心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一个身影进了酒吧大门，在酒保点头哈腰的带路下，面不改色地走到他们面前。
男人身材健壮，要不是背挺得死直死直的，用“虎背熊腰”这个词形容也不为过。他走路的样子相当潇洒，那眉眼细看也算上等，只是它的主人，却总是臭着脸，像是厌倦了人间繁琐之事似的。
林菁之回头用眼神问章旭，你认识他吗？
怎么说章旭也算是上层社会里混的人，a市的达官贵人们她也没少见。刚才酒保说这个男人是贵客，也许就是哪个名望人家的后代呢？
章旭摇头。
“军长，您可是好久都没有来酒吧消遣了啊，这是阵儿什么风把您这位贵人给吹来啦？”酒保转身看见那个难自己，立马换了一副样子，谄媚地笑了起来。
林菁之在一边看着酒保额边努力挤出的鱼尾纹，不禁感到恶心……也不过是个军长，就奉承成这德行。
——不过，也可能是她不太知道军长是什么职位，再加上这个男人比起冷酷时的景生，还是差了几个级别的，所以林菁之心里并没有畏惧。
被叫做“军长”的孩子眼皮都不抬地开口：“是副军长。”
“哎，副军长。不过依您的实力，当上军长是早晚的事。”那个酒保脸都不红一下，依旧在那奉承着，“您想喝点什么？”
章旭在暗中扯了扯林菁之的袖子，拉着她又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哎呀，我说你们。”酒保看到二人，咬牙切齿地说，“真是给脸不要脸呐！”
在副军长面前，他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都没有了。但是考虑到要把座位给副军长空出来，他只好用稍微软一点的语气说话。但是旁人听起来，跟个老鸨似的。
林菁之看着酒保那变脸速度，顿时有种冲动想要上去问问他是不是学过川剧变脸。
章旭不急不慢地喝了口橙汁，漫不经心地问酒保：“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他扯起工作制服前的标牌，伸到林菁之和章旭面前，“看看就好，反正你们也轮不到我专门服务。”
林菁之看了一眼，快速地记住了他的工号。
要说记忆力，林菁之也不知道自己是好是坏。记人脸总是记不住，记语法也总是记不住，但是对数字，她是无比敏感的。想当年也就是收拾东西的时候见了景生的银行卡不过几秒，她已经能把银行卡号倒背如流了。
而章旭，也迅速地记下了酒保的名字，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个男子在一边低着头站了这么一会儿，很是不耐烦的样子。他皱着眉头：“我能坐下吗？”听得出语气里的极力忍耐。
酒保一副为难的样子：“军长大人，我不是不让您坐啊，关键这有人霸占着……”
“嗯。”男人抿嘴抬头，两个不同风格的女子映入他的眼帘。
章旭一看就是富家女的样子，却带着一股书香气，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眼神，跟那些总是聚在一起喝下午茶、买奢侈品的富二代不一样。
而林菁之又是另一种风格，穿戴有些职场风，但并不死板。此刻她的样子很是疲倦，眼神里的灵动却丝毫不减。她大大方方地看向男人，不卑不亢。
男人陡然有了兴趣，挥了挥手让酒保退下：“给我一杯鸡尾酒就好。这两位美女不用走，陪我玩一会。”
啊？？玩，玩……玩一会儿？林菁之紧张地握起拳头，是不是碰上坏人了啊？而且是倚仗着部队里的后台，更胆大的那种？
她看向章旭，想要问问是不是三十六计逃为上策，却看见章旭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爸爸，那个xx酒吧的员工，迟大史，辞退吧。原因我回头再给您讲。什么？哦，工号……林菁之，工号多少来着？”
林菁之无语，章旭知道自己记数字的天赋，便告诉了她工号：“02030089。”
然后章旭便把工号告诉了电话那头的爸爸，结束了通话。
林菁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你吧能辞退他，也就是说，这家酒吧，是你家的？”
“是啊，前几天刚收购的。”章旭一副“这不是很正常吗”的表情，要不然她怎么敢跟林菁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大晚上的来这里啊。
“噢。”前几天收购的，怪不得那些酒保，甚至是值班经理都不认识章旭。
那个男人坐在林菁之的左手边，听了她们的对话，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常。他嘴角翘起，坐直身子问章旭：“你是章氏集团千金？”
这种想要跟她攀上关系的男人，章旭见得多了，平日里要是被这么问她是懒于回答的。可今天却不知为何起了兴趣，板起脸道：“并不，我是章氏老总收养的。”
林菁之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为了把戏演下去，正在低着头努力地憋笑。
“噢，有意思。”男人从酒保那里要了纸笔，写下一串数字后递给章旭，“这是我的电话，你可以每天晚上十点后给我打。”
“……”林菁之越听越无语，再加上今天精神不好，便没有管住自己，把想的都表现在了脸上。十点后……这怎么听都觉得，很猥*琐啊~
男人迅速发现林菁之的坏笑，便解释道：“十点前要训练。美女你想什么呢？”说着又写了一份电话号码，塞到林菁之手里。
“谢谢，我可能用不上。”林菁之本能地拒绝道。
男人觉得奇怪了，看林菁之的样子应该是二十出头，没结婚吧？他轻浮地翘起嘴角，自恋地摸了摸头发：“我跟你男朋友公平竞争嘛。”
“算了！”林菁之见男人并不愿收回那张纸条，便不留情地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男人木讷点没事，就怕这种到处拈花惹草的，还以为自己很有魅力似的。
不过，林菁之在心里评论道，他即使性格不讨喜，却比很多男人有魅力了啊。但是……比不上她家景生。
想到这里林菁之又快要哭了出来，景生，以后可能就不是她家的了。
“我去一下卫生间。”不等男人有何反应，林菁之就猛地站了起来，从章旭的那一边出去。
章旭不放心地跟上去：“我陪你。”说着就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那感觉跟几年前，两人在学校里一起手挽手去上厕所没什么不同。
卫生间的镜子前，林菁之强力忍住了哭的欲望。她用手掬起一把凉水洗了洗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任情绪泛滥的时候。
“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怎么样？”章旭站在林菁之身后，看着镜子问她。
林菁之也不回头，从镜子里看了章旭的脸两秒，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章旭不是那个意思。
她惊讶地转过头来：“你喜欢他？”章旭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没道理对这么一个军中痞子一见钟情啊。
“怎么会。”章旭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觉得，他可能还不错。”在章旭的三观里，外表痞但是本质不错的人，比那些人面兽心的好得多。她多年看人的经验告诉她，那个男人并不是表面的样子。
“额……我直觉他不是坏人。别的没感觉。”林菁之明白过来章旭时问她对那个男人的看法，并不是看上了他，顿时放心了。
章旭转身，说：“我们回去吧。”然后在林菁之看不见的地方，把小纸条细心地收好。
……
林菁之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空无一人。她打开客厅的灯，一眼就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她的手上还有一条短信，看语气像是景妈妈：“请尽快签字。”
除此之外，连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她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痛苦地垂下头。罢了罢了，如果景生同意签字，不再来电话也真是够恩断义绝的；而就算景生不同意签字，或者说不知情，那连着两天没有联系，这也说明了什么吧。
自己根本就不在他的心里啊。
夜晚的凉风吹进房间，林菁之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她起身去关掉落地窗，站在窗前看了会儿a市的万家灯火。
一旦双方签了字，待协议书生效后，她就再也不会来到这个房子，再也没办法从这个角度看夜景了，也没办法再在这里看到那个人了。想到这里，她竟然对房间四处的摆设都眷恋了起来。
心凉了。
不如就此散伙，以免以后的痛苦更多。林菁之这么想着，折回了房间，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在“女方有何其他要求”后填了：无。
景生，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