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所说句句在理,女子的清誉最为重要的了,焖心自问他是在乎她的,虽然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似乎已经淡忘了那一夜定情,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败坏了她的名声。
“也好,夜色已深,安歇吧。”黄埔冷峻站起身,刚要出门,只听身后轻唤一声,“且慢,我有一事相求。”
“若是为冷娘子求情那就罢了,所谓行有行规,派有怕戒,她办事不利自当受到惩罚,劝你不要插手此事。”黄埔冷峻并未回头,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异常,漠然的背影彰显着冷粗无情。
“冷娘子?”
“就是朱府的三姨娘,你所求之事不是为她吗?”
“你太冷酷了,人的一生谁没犯过错误,知错改过不久可以了吗?何必用那种冷酷的刑罚,真是没有人性。”慕容芸熙有些激动,善良的她不想看到一个人受伤,就算是她不是一个好人“何况她只是怀了身孕,不能复命,也不是犯了什麽不可饶恕的错误。”
“怀孕?”黄埔冷峻似乎感到极为意外,漠然回首,眸光清冷,带着丝丝的寒意。
“是,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为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你也该高抬贵手,不是吗?”慕容芸熙想的即是单纯,在她而言只不过一次失误,远抵不过生命的重要。
“你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懂得什麽?冷酷无情?你若真的见到冷酷无情的事情,再来跟我理论吧。”说着身形一闪,长衫飘起,卷起落尘,隐没于月色之中。
慕容芸熙看着如水的月色微微出神,刚刚的一切恍惚如一场梦,那人似梦中人,潸然而至,如仙而去,是那般的不真实。
回想刚刚黄埔冷峻的气恼,心中不免一紧,但愿自己的好意不要害了三姨娘,她告诉他的意思是想他知道她怀孕的事,能放她一码,毕竟是两条人命,一个有良知的人定会心软,可是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为所动,眼中隐有杀机,她也许是想的太简单了,貌似此人人情淡薄,不会动恻隐之心。
五日后慕容芸熙离开朱府,不顾朱家老小的再三挽留,绝然离去。
她不曾忘爹爹的叮嘱,助莫子轩平定四海,虽然他失信了,可她却不能把爹爹的叮嘱当成耳旁风,这是他半生心血换来的王朝,他年事已高不应再操劳,那就该由她代劳。
临走时,把朱子博叫到一边,细细的叮嘱一番,尤为强调了三姨娘,要妥善看管,那就是腾云庄园那边,也要一并照应着,虽然已经安排了小柱子和几个大内高手,她依旧放心不下,但又不得不离开。
朱子博默契的点头,看着面前爱慕的女子百感交集,却又不得不压制,对她他只能仰望,而不能拥有。
他不配,而且他已经和表妹定亲,婚事就定在半年以后,所以他更加不可能,不过能为她分担一些烦恼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自此后无人见过慕容芸熙,只有廖寒一个江湖中人,为战事奔波,不辞辛苦。
皇宫内,莎娅心烦气躁的在宫内闲逛,莫子轩整天忙于战事,和各个收复地的整改诸多问题,很少在宫内呆着,更别提陪她了,整日面对着这高墙大院,无数间的房子,她都快闷死了。
再加之黄埔子轩依旧近不得她身,召集太医会诊,都查不出病因,这让她一筹莫展。
这样下去,如若慕容芸熙回心转意,回到莫子轩身边,他身上的魔幻就会消失,到时自己的就会两手空空,被驱逐出去,所以这让她更加不安。
也曾对黄埔子轩提及过昭告天下立她为后,不知出于什麽愿意,他一再推托,说此时国不稳定,待战事怕平息,国泰民安后,再考虑这些。
昨日听他说,定于明日要远征一次,她极力要求陪伴左右,被他拦下了,心中极为不爽,这一别怕是要数月之久。
拧眉注视着纷飞的落叶,苍凉冷寂袭上心头,猛然抽出腰间的鞭子,金灿灿的在淡淡的秋日里一闪,一地的落叶飞溅起来。
如纷飞的雪片,漫天遍野,铺天盖地,身后远远跟随的几个宫女太监吓得抱头掩面,只觉身边狂风海啸,镇人心颤。
莎娅手中的金丝编制的软鞭犹如金龙戏水,身形在其间上下翻飞,却无一落叶落于她身上,那落叶犹如有灵魂般,嬉戏在她身边左右。
“好身手。”
黄埔子轩站于不远处,一声赞叹,这莎娅的武艺的确出类拔萃,不宜小视。
莎娅听得熟悉的声音,收住身形,软鞭重新环于腰间,宛若一天丝带,根本看出不出是一件可以伤人的兵器,闪身来至黄埔子轩身边,妩媚一笑,“即是好,那就带上我,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宫中也要有人把守,你有这样的伸手,我此去,便无后顾之忧了,你协助路老将军守好皇城,也是在帮我呀。”黄埔子轩温和的笑着,生意里不乏有温柔的味道,“很快就会再见的,乖乖的等我。”
“只是……”莎娅在他宠爱的眸光里有些飘飘然了,只是心中还是不甘,很怕这路途遥遥,她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好了。”黄埔子轩打断她,推开她的身体,转身离开,“我该启程了。”
看着那洒脱飘逸的的身影,似乎她说什麽无法他离去的脚步,莎娅心中千回百转的不是滋味,生生的咽下了口中的话,撅着嘴巴,心中极为委屈,虽然相处很少,对他的脾气也有所了解,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
此时已是深秋,秋风瑟瑟吹落一残叶,更衬的夜色苍茫,清清冷冷,让人心都冷了。
大帐内生了几个炭火,感觉起来温暖如春,和账外的凄清宛若两重天,黄埔子轩端坐在桌案前,眉头深锁,看着面前的战略图沉思。
“皇上,茶水快凉了,先喝了吧,要不该不能喝了。”彩蝶在一边伺候着,轻声提醒着。
黄埔子轩放下面前的图纸,靠进椅背,端起茶杯轻啄一口,看着茶碗里的漂浮的茶叶,微微出神。
“主子,您真的忘记慕容夫人了?”彩蝶思忖了半天才问出口,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称为称呼慕容芸熙,似乎这样称呼好些。
说罢,细细端详着黄埔子轩的表情,已经很久没听主子提及过,似乎是真的淡忘了。
“慕容芸熙。”莫子轩轻轻唤着这存在于心灵深处的名字,仿佛是极遥远的一个人,在他的印象里是个极冷傲的女子,似乎自己说了要么乖乖的守在他身边,要么离开,永远不再出现,自那后她就真的消失了,显然是选择了后者,“她既不屑于朕,朕又何必念及她,在心里甚至只是个模糊的影子,想是真的忘了。”
黄埔子轩神情淡漠,看不出喜忧,似乎提及对他没有什麽触动,彩蝶心里竟有微微窃喜,似乎压于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搬离了,一脸的轻松,不知为何对芸熙心里总有惧意,面对如狼似虎的莎娅反而能轻松应对。
黄埔子轩依旧低头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一番话出口,心里竟有一股哀伤滑过,划过心间,有丝丝疼意,虽嘴里那样说,心里却隐隐不安,自己似乎对那女子动过心,只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起了有些模糊不清。
只是为什麽此时想来倒清晰了些,更觉有些蹊跷,不知为何突然间就心生厌恶,那种感觉来势汹汹,根本不急他去思索,就匆匆否定了她的存在,对与否他不知,此刻细细想来似乎那个女子很值得他去用心。
“主子,夜色已深,您该歇息了。”
彩蝶拨了拨烛火,轻声说着,却没听到莫子轩的回应,侧头看去,如玉的面容略有些忧郁,似乎全部的凝神在他手中的茶杯上。
彩蝶的不解,一个普通的茶杯有什麽好看的,就是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由不得又轻唤一声,黄埔子轩这才漠然抬头,仿佛如梦初醒。
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床铺前躺下,“你下去歇息吧,有事我再唤你。”
彩蝶犹豫一下,还是转身走出大帐,只是并未回放歇息,而是坐在账外守候。
“你去歇着吧,我们二人在此守着。”彩蝶抬头,雾气中面前已经站了两个身影,是黄埔子轩的贴身侍卫左轮,左广兄弟。
站起身,不敢抬头,怕被他们发现她脸上的泪水,转了身回自己歇息的地方,不知为何会突然落泪,就是觉得满心的委屈。
自小陪在主子身边,一起习武,慢慢长大,也知自己的身份低微,根本配不上他,可就是忍不住动了心,心中有爱,却必须忍着,看着别的女人陪在他身边,何其的残忍。
泪眼模糊,再加之天色灰暗,根本看不清地面情况,脚下似乎被什麽坚硬的东西绊了一下,都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一闭眼,完了,这次肯定会跟大地来个亲密的拥抱。
身体在半空落入一个人的臂弯,正眼看去,泪水已经滑落脸颊,冰冷泛着莹莹的光亮,是左广。
“都吓哭了?”左广含笑看着她,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眸光里多了几分温柔,几分羞涩,手不知所措的猛然缩回,还余惊犹在的彩蝶身体晃了一下,左广忙又伸手扶住。
“哪有。”彩蝶难为情的挣脱开来,下意识的整理一下很是平整的衣服,“刚刚有沙尘进了眼里,我去歇着了。”
回身忙不迭的离开,又想起什麽似的停下脚步,“主子大帐的炭火你们上心点,不要灭了,此时已是深秋,千万不能有什麽差错。”
说完便急匆匆离去,左广傻傻的点头,望着那单薄的身影,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浴血一战,尸横遍野,白骨皑皑。
等一场恶战结束后,彩蝶踏着遍野的尸骨一路找寻,都不见黄埔子轩的身影,脸上流着的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水。
在奋战中,敌我混为一谈,和黄埔子轩失散了,她也受了重伤,左轮和左广兄弟也不知去了哪里,不知还有没有逃生的将士,这些他都顾不得了,身上的伤痛似乎也微不足道了,似乎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灌输了全身,疯狂的在皑皑白骨上寻找。
那种失去的恐惧几乎将她吞没,已经围着战场奔波往返了几圈,依旧一无所获,茫然无助的站住,头一阵阵的晕眩,努力支撑着,终耐不住倒了下去。
此时黄埔子轩正躺在一片尸骨之中,头上身上已经被血染遍,根本无从辨认,就算是站在面前恐怕也难认出,他看见了彩蝶,也听到了呼唤,她经过身边时,也想叫住她,可就是干着急,出不了声音。
鼻畔是浓浓的血的味道,甜腥的使人作呕,有听到了脚步声,似乎很遥远,鼻畔多了一丝清香,沁人心脾,顿觉舒爽了很多,朦胧中一个倩丽的身影近在眼前,脱尘的模样宛若仙子,在他乡努力看清,努力记住时,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神志开始游离,只听得耳边温婉的声音,“坚持一下,你会没事的,子轩——”
似乎有什麽东西滴落在脸颊上,温热潮湿,瞬间清冷,悄悄的滑落,却使他异常的温暖心安。
身体移动间隐隐有淡淡的清香绕于鼻畔,不浓烈,却已隐没了那浓重的甜腥味道,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黄埔子轩是把敌军的首领打倒后才倒下的,对方也伤亡惨重,退后十余里后,安营扎寨,歇息整顿。
左轮左广在收拾战场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彩蝶,就是独独没有莫子轩的身影,这可急坏了二人,又不敢声张出去,只能暗自去寻找。
终于,三日后,在军营边的林子里发现了黄埔子轩,发现的时,他倚靠在一棵树杆上,似乎是在睡觉,只是无论怎样呼唤都不能醒来,左轮左广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摸一下脉搏,均速平稳,似乎是被人吃了什麽药,才有如此的反应。
叫来随军的御医诊脉,也一个劲的摇头,连声称怪,脉搏平稳,伤口愈合的很好,也不见任何异样,就是昏迷不醒。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黄埔子轩竟自己醒了,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麽,看到的只是一双双惊讶眼神,也露出疑问。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女子一直守在身旁,声音很是耳熟,还有那淡淡的清香,似曾相识,有种久违的感觉。
只是睁开眼睛,环视四周,不曾看见记忆中的女子,莫非真的是一场梦?只是当听左广把他失踪的事情说一遍时,他只知那是真是发生的事情,只是对那三日的记忆似乎等于零,只是那女子温婉的声音,淡淡的清香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各自缓息了半月,静谧很久的战场,两军对垒之时,又响起了滔天战鼓,如雷震天,双方的军队势浩荡的。
黄埔子轩端坐在宝马之上,抬眼望去,一人映入眼帘,微吃一惊,他竟然到了敌营,只是不解,大仇已报,为何还要涉足这凡尘琐事?
贺之遥似乎也看见了黄埔子轩,微微一笑,客气的供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那样子极为淡然,不像是在战火硝烟的疆场上,倒像游山玩水的偶遇。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乞丐服,破烂萧瑟却遮不住他自身的光华,如鹤立鸡群的神人,让人不可小觑。
贺之遥一提战马来至疆场中间,玩味的一笑,扫视一眼面前的将士,轻轻摇头,“这些人这般不堪一击,我还真不忍心出手,不如我们二人过上几个回合,如何?我败了,主动退兵,永不再犯,如你败了交出帝位,隐去江湖,永世不得露面,这样一兵一卒都不会伤亡,你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