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彦风再也忍不住了，他挥动着手臂，挣脱佐藤冰木原的手，冲到芸芸跟前，说：“芸芸，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好了，何必为难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也心疼了吗？”芸芸拖着戈蓝后退几步，“她是你的谁啊，你这么心疼？还有，你说她是不相干的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我告诉你一个真相，这里面，除了那个该死的私家侦探，最不相干的人就是你了。”
“怎么可能，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怎么会和我无关呢？”
“你是棋子，是助推器，是我让你们感受痛楚的工具。”
手被芸芸抓得实在是太紧了，戈蓝发出一声闷哼，“芸芸，既然他是最不相干的人，就让他走吧。”
“开什么玩笑？我是不会走的！”端木彦风又向前走了几步，紧逼着芸芸。
“我有说过让他走吗？没有我的许可，这里的人谁都别想走，包括那个日本人。既然自己要来送死，那我也只好让他如愿以偿了。”芸芸同时往后推着，与端木彦风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端木彦风，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我割断你心爱女人的喉咙？”
戈碎瑾赶忙上前拉住端木彦风，说：“你别再走了，蓝儿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
“对对，芸芸，你先别冲动，有事我们好好说。”戈黛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戈蓝的伤口虽不至于流血致死，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对戈蓝那么好呢？即使是实验品，也要分三六九等吗？何况，我不比她差，她能做到的，我照样可以做得很好，为什么她就可以那么无忧无虑地成长呢？”芸芸的伤感又流露出来了。
我好吗？戈蓝不禁替自己感到悲哀，原来那种每天过着禁欲的生活，被人关在昏暗的房子里，是件幸福的事。
“不是这样的。”戈黛无力地辩解着。
“那是怎么样的呢？凭什么……”
“戈蓝是我的亲孙女儿，这个，是真的。”
芸芸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是真的吗？难怪呢？我说怎么会这么紧张她呢！你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你眨过眼。这次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还以为是你长期吃斋念佛，把肉的味道给忘了。”
任凭芸芸的嘲笑消遣，戈黛只是说：“所以呢？现在可以放了戈蓝了吗？”
“这么心急做什么，你还怕我亏待了你的宝贝孙女儿啊，我喜欢她都来不及呢。”芸芸的眼神，任谁看着都是充满着凶狠的目光的，她说的这一番话，没有人会相信。
戈碎瑾却一直心不在焉的，他在想着芸芸和戈黛的对话，如果真如她们俩所说，只有戈蓝是戈黛的嫡亲孙女儿，而自己和芸芸都只是试验品，那么，自己的谁呢？又是从何而来呢？“姥姥，我要知道真相，这是怎么回事儿？告诉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戈黛没有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愿意说，还是不敢说。
“事到如今，你还不想说的话，就由我来说好了。如果有说漏了的，还希望你等会儿可以补充一下。”芸芸拖着戈蓝，转了个身，面对戈碎瑾。“很久很久以前，她——这个被你们叫了二十年的姥姥，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牺牲了自己的女儿，牺牲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仆人，还牺牲了将近二十条幼小的生命。”
“你说，二十条幼小的生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戈碎瑾插话道。
“没有什么，只不过，死了一些孩子而已，是吧，奶奶？”
戈黛还是没有说话。
芸芸继续往后退了一步，说：“在很多年前，有二十个小孩儿被她抱养了。收养了这些孩子后，她开始肆无忌惮地做着一直就想做的事情。这些孩子，都被注射了很多不知名的药水，吃了很多她自己调制的药品。结果，有一半多的孩子，由于年龄太小，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用量，还没有等到可以自己行走，就不幸夭折了。而那些好不容易长大了，懂得判断好坏有自己思维的年龄的时候，却因为非人的对待，以及长期服用不正规的药物，导致精神和身体上都备受折磨，因此，很多人都选择了自杀。而到最后，还是好好得活着的，只有五个人，你和我，就是这其中的两个。可是，更加残忍的还在后面，你知道吗？这五个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达到戈黛的预期效果的，如果没有达到，这就说明，实验失败。作为失败的试验品，后果只有一个，你懂的，这就是为什么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芸芸说着，闭上眼，眼角流下一串泪珠，但也只有瞬间，她便抬手迅速摸去脸颊上的泪痕，眼中再次闪着仇恨的光芒。
戈碎瑾摇晃着头，说：“这不会是真的！姥姥虽然对我们不好，但是……”
“你是在替戈黛开脱罪名，还是在给自己寻找一条退路呢？”芸芸问道。
戈黛还是在不停地拨动着念珠，可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可能？”芸芸有些得意，她的笑容里，透露着骇人的寒气。“这个世界上，会有不可能的事情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的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很遗憾，还是有人知道了。你不是问为什么吗？你以为，我会像戈碎瑾一样，彻底失忆。很可惜，我也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我只能说，你在验收货物的时候，太不小心了，竟然让一件不合格产品顺利进入市场。你难道不知道，假冒伪劣产品，对生产商是会产生很大的冲击力的。”
啪——戈黛手中的念珠的线忽然就断裂了，佛珠掉落在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戈黛的嘴角剧烈地抖动着，她甚至不敢直视任何一个人，只是蹲下来，一颗一颗地捡着佛珠。
“那你抓着戈蓝有用吗？”端木彦风估计不上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戈碎瑾了，他看着被挟持这么久的戈蓝，耐心已经快被消耗光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你要报仇，和戈蓝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老太婆就在这里，你去找她啊！”
“端木彦风，我告诉你，你别再往前走了，我不是再和你开玩笑。”芸芸情绪又开始激动了。“我的姐姐，她死了八年了，如果她还活着，现在是22岁了，应该是多美美好的年龄。可是，八年前，我亲眼看见她那么痛苦地死去，这些，都是拜她所赐，都是因为她那些自私的想法！”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但是，和蓝儿没有关系，你放了她吧！”戈黛的念珠终究还是找不回了了，她缓缓站起来，哀求着芸芸。
“哟，现在知道心疼了，果然，有血缘关系和没血缘关系的就是不一样。”
戈蓝这个时候忍不住了，她要知道刚才芸芸说的那句话是否属实，她做的这一切，难道都是错误的吗？“芸芸，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什么事？”芸芸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你说，她牺牲了自己的女儿，是真的，还是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蓝儿……”毫无意识得，戈黛脱口而出。
“你闭嘴！”芸芸和戈蓝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觉得在这种时候，我再说些玩笑话，还有意义吗？”
那就是真的了，也就是说，妈妈并不是被Vinceut所杀的，而是她自己的亲身母亲，为了那可笑的利益，姥姥竟然能下此狠心，而且，还做假证，让自己误以为是Vinceut杀了妈妈，而去复仇，如果不是后来幡然醒悟，或许，自己也要背负弑父的罪责了。姥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发现戈蓝的不对劲，端木彦风也越来越着急了。“所以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现在可以说出来给我们听听了吗？”
“我的目的？很简单，替我姐姐报仇！”
“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你应该付诸行动，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伤害无辜的人。”端木彦风说道。
芸芸拿起刀，在戈蓝的脖子另一边又划了一痕，虽然没有之前的伤口深，但依然泛出了鲜血。“我当然会报仇，只是，你们以为，单单这样就可以消除我心中的恨了吗？八年，整整八年，我都在忍辱负重，因为他们，我失去了最亲的人，因为他们，改变了我的人生。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我是个很普通的孤儿，可是，我可以和我姐姐相依为命，没有钱不要紧，吃不饱饭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们会过得很好，我们会有快乐的童年，我们会正常长大，然后找一个普通的男人，结婚生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现在呢？什么都变了，而最痛苦的，是我，竟然变成了周遭人最讨厌的同性恋！凭什么让我承受这么多痛苦呢？凭什么我的命运由别人来决定呢？”
可是，我的命运呢？戈蓝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这样也好，就这样死去吧，什么都不用再去想，什么都不用再去做，只要这么死掉就好了。如果能让芸芸消除一些恨意，也算是有所值了。
“那又怎么样呢？你以为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可是，你看看戈碎瑾，你看看戈蓝，他们哪一个人没有承受你那么多的痛苦呢？戈碎瑾，这么多年，他什么也不知道，一直在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前段时间，甚至还被戈黛暗中指使，陷害戈蓝，做了他最痛恨的事情，而后，他因为药性的效果，情绪失控，做了很多他自己都不齿的事。而戈蓝呢？她所背负的仇恨，会比你少吗？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儿，依然是被当成活人实验。后来，还要面对亲身父亲杀死挚爱的母亲的事实，那之后，你都看到了，现在她还要面对如此残酷的局面，你还会觉得你是最不幸的人吗？”端木彦风一把拉起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戈碎瑾，把他放到跟前，忽然一拳揍过去，戈碎瑾踉跄地倒在地上。“你给我清醒过来，一个男人，这么没出息！”戈碎瑾只是跌坐在地上，嘴角的血也没有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