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有个蜘蛛!”傲独尖叫,接着一脚将其踢飞,
“那是我灵犀!还有是个螃蟹!”胡涂正抗议,傲独回手一根长钉穿透那假方士蟲头,
“咱俩貌似捅虫巢了。”胡涂顺着被挂到房梁上的灵犀魂眼,见到古庙高高的房梁的夹层里,满满的虫卵与茧,还有蠕动动着的幼虫咀嚼着鲜肉与腐肉,两个蛾人卫士正缓缓爬近那个螃蟹,他们红色的眼如同灯笼。
“快下来,小猪猪!”
“靠,你不说螃蟹么,怎么又蜘蛛了?”
嘴上说着,两三个幼虫甩丝砸下,傲独抡起床板砸飞,大吼一声“下来”!本来恐高的猪猪吓得直接砸下来
“你看,咒语才好使。”傲独用的是降龙伏虎时才用的驾驭之术的咒语。
随之扑落的是无数幼虫与蛾人,稀稀落落,如同无数蠕动着的灰色碎尸。
“跑啊!”
在胡涂与螃蟹合力揪出傲独的下一瞬,傲独引燃的火花硝石炸毁了整座方观。
灵犀是方士天生的伴侣,是破离出来的灵魂,如果一个孩子常常梦到一把兵刃与一只神兽,那边说明他拥有成为方士的资格,他便可以脱离凡夫俗子的命运,当他学成之时,也便要凭借种种指引与启示,去寻找自己的如意兵刃与灵犀,与灵魂相同的他们可以融入体中,也可以展现出惊天地的战斗力,但是有的方士一辈子也找不到他的如意兵刃与灵犀,当然也有傲独那种压根没梦到过灵犀什么长什么样子的。
“我有些怀疑你是蛾人的间谍。”
“它们不怕老巢自燃就把我这灾星招去,必须包吃包住,还有我不吃生肉和婴儿。”
两人颓唐地坐在离左都更近的某茶棚里,灰头垢面,已经可以看到天蒙蒙亮,巨型石头已经滚动几年从来不疲倦,左都的护卫军在郊外巡逻英姿潇洒,空中若隐若现的滑翔军势若长虹。
猪猪看着傲独一脸饥饿难耐之像盯着自己,越来越不自在,想当年也曾称霸海上的魔头,就算被收服也没落到被别人当成一道海鲜一般看待,如今怕这个暴力少年把自己吃了,悻悻然朝着自己的主人比画出一个大大的鄙视动作,然后悻悻然幻化钻入胡涂魂魄中。傲独点了几屉的肉包子,自顾自海塞,当然要由胡涂买单,胡涂满脸咒怨地盯着面前的巨婴儿,自从他们结伴而行,自己经历了以往十年加一起都不如的荒唐事,遭遇了一辈子加一起都不及的妖怪,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功德圆满,说不定在左都城下就会被一群突袭而来的妖怪用砖头砸倒在地,羽化登仙。
“师叔。”
“又有什么事?”
“你觉得滑翔军有用么?”
方术之中,有风水营造的分支,而风水营造也愈加精化,衍生出种种工巧,面对愈加强盛的蛾人,帝国,或者说帝国之西,西面的帝国,投入巨资,组建了滑翔军,即便达不到方士所传承的飞行板那样上天入地,出神入化,但是凭借风力升空,久久盘旋,射个箭,扔个砖头,绝无问题,但是问题就在于,机关家们协助组建的滑翔军,是否真的能阻止来自千年前传说中的蛾人之皇的降临。
“有,总比无作为强么”
“好吧,其实下一个问题更重要。”
”什么“
“五花街我找不到路,送我到门口呗。”
胡涂正要反呛两句,几个蓝袍方士扑倒在他脚下,吓得傲独攥着最后一个包子跳了出去,他们嘴里喊着深门世子,就差舔了。傲独一脸深深鄙视之态。
升平帝国的方士源于狄鸾山,分离八门,八门高层意味着帝国的神意,弟子跪拜新的继承者,天经地义,他们为他剃胡理发换上华裳,正当几人七手八脚劳作之时,外面又是一阵喧嚣之声,两个劲装少年在大群仆从的簇拥下来见深门世子月贝凡,此时的胡涂收起了那副赖皮样,端庄肃静。
“见过深门长兄,您孤身鏖战万员鳞人,火烧寒薇巨怪的传奇,我也早有耳闻。”是帝国西北域兰巾王长子,生的英俊轻佻,眉宇飞扬。傲独看第一眼便深深地不喜欢。
另一个年长些,只是默默颔首,算是平辈礼,他是万仙阁城主嗣子,是寒荼军预备役的总长,景门寒铎。眉宇间另是一种寒气与不甘。这时候的天下还是各方军阀与八门政教共同治理的天下,还没有大乱,还没有圣主降临,寒铎与兰俊还是贵族子弟,行着最繁琐华丽的礼节,还没有人注意笨拙的傲独。
月贝凡一直有两面,一方面自己是个邋邋遢遢,为民除害的云游方士,另一方面,他是南方沿海商州十三城的深门世子,有的时候人情世故真不如斩妖除魔来的痛快,现在他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回礼,但是他不会想到会迎来怎样的重聚。
“其实还想找一个人,应该会来的。”傲独与他俩比起来稚嫩像孩童,趴在耳边讲话,用的是旁人绝对听不见,逃得过方士精心训练的耳朵的密语。
“你哥?我可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我都总看不到他,忙死了,还有一个。”
“男的女的?”
“猜对就不告诉你。”小孩子笑着跑开。
傲独就那么跑出去等他,等他跟他们说客套话,等他带自己找回家,那么呆呆傻笑地望着左都雄伟的城墙。
许多年后,他没有笑,面容冷峻肃穆,一双银眸如紫电,背擎九展帅旗,率领身着火树银花纹样盔甲的千军万马,苍莽景仰,势若狂流,莅临万仙阁。
再次仰望时,往事如星辰,俱已陨落。
左都,又名万仙阁,多少年前一位太子为爱弃山河,从东面的帝都逃到西边,他的后人与旧属组建了新的王城,曾经的太子的弟弟,也便是新任的君主,率军杀来,将乱臣贼子逼到山河岛,最终面对与哥哥神似的侄子,放弃屠杀,于是一个与天机城抗衡的政权在荒凉的西野崛起。帝国有无数的传奇故事在上演,无数的妖魔鬼怪,方士天师,粉墨登场,惨淡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