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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奋起再攀高(6)

王学义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说:“谢谢体育局领导给我这个机会。我的体会,凡是优秀的运动队,必有过人之处。天津女排之所以取得那么多辉煌,完全是用生命和血汗换取来的。为嘛说用生命和血汗换取辉煌,我用队员的实例来解答。”

王学义从身边的魏秋月开始,一一进行介绍:

“魏秋月虽然年龄不大,但伤病比较重,主要集中在两个膝关节,前一段时间她主要是左腿膝关节比较严重,表现在关节面损伤,由于长期跳跃、关节的旋转造成膑腱膜增厚,所以她跳跃过程中非常疼痛。还有她左膝内侧副韧带斜束,长期慢性旋转引起慢性拉伤,然后愈合不好,就形成关节失衡状态,所以关节不稳定,由此造成关节膑腱膜撞击伤比较厉害,引起环膜炎,关节大量积液。魏秋月只要训练一过量,两个膝关节马上肿起来,积液一多就跳不起来。二传是排球队的指挥中枢。一传不到位,二传不但挑选位置还要传球到位,所以关节经常性扭转,由于她常年膝关节扭转,就为她带来经常的伤痛。”

“王莉也是伤病累累,她的伤病也是两个膝关节,称作弥漫性软骨损伤,基本上没有好的软骨,所以她没有办法再做手术,失去了做手术的机会。她在这三四年打球当中,完全是靠骨质在摩擦,她上面没有软骨面,完全靠一种精神去克服。大量出水、关节积液这些都是困扰王莉的伤病,但就是这些伤病也没有吓倒她,每天还要完成教练的计划。王莉到后期打球的时候,就是在跟病魔作斗争,每蹦一下,就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每一天都是流着泪水在训练。王莉的精神确实值得大家学习。”

“杨娅男是副攻,她是骨性关节病,就是在任何一个关节上都会有骨性增生症,它掉下来以后就成为游离体,游离体越长越大,不做不行。有游离体掉下来,老百姓称为游离碎骨,进到骨缝里就会卡。这四年,杨娅男几乎每年都要做手术,每一次关节里都取出好几块游离体。有时候她在训练中出现卡,我们就要处理,让游离体从骨缝中出来,让它跑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她才能够训练。这种的情况有时一天能发生很多次,但运动员还可以坚持训练,如果到最后频发了,就要影响到训练了。”

“殷娜年轻,伤病也很严重,她的腰伤确诊为椎体缘离断症,就是在第四腰椎外侧有个大角,这个角还没完全掉下来,但是已经裂开。在比赛的时候腰部就会受不了。造成这个病的原因主要是常年大运动量积累性损伤,以及长期的训练。身体体能训练要举很重的东西,超出她自己的承受范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有先天性脊椎裂,腰椎中间有一个缝隙,伴有四五腰椎间盘脱出症。带着这么重的伤病,殷娜还每天坚持,而且在每次训练和比赛都表现得比较突出,比较顽强,这就是运动员的特质。”

在座的十二位姑娘,都被王学义介绍了。介绍过程中,全场鸦雀无声,人们都在静静地聆听着,听自己的,也听别人的。听着听着,越来越多的人眼圈儿红了,这时,正是在这时,大家更理解了姑娘们是怎样用血肉之躯去创造天津女排的辉煌!

毕竟是在“家宴”之前的介绍,王学义一再提醒自己控制时间,他终于要给介绍收尾了,意味深长地说:“人们都知道天津女排不容易,但是怎么个不容易法?可能还有点抽象,今天我介绍这些队员的伤病,还有在这之前的张娜、张萍,她们都不应该过早地告别巅峰期。我是想说明,女排确实承受着好多外人不知的情况,我们也称为女排背后的故事。”

最后,王学义动情地说:“由于排球是个伤病多发的项目,加上竞争比较严酷.训练就得跟上。天津女排是一支全国瞩目的强队,付出的代价要比其他队多得多。全国训练最苦的是天津队,训练时间最长的也是天津队。它是用实力说明自己的。我来到天津女排这个光荣的集体四年了。我感觉这个团队非常好。从这个团队里出来的人,到什么时候都是肩负责任感,积极向上的。我也确实感到运动员和教练们不容易,王指、常指、陈指、胡指都是疾病缠身,带病工作。姑娘们和教练们在用生命和血汗铸就辉煌,书写天津女排的历史。”

王学义汇报结束,现场气氛空前凝重,在座的人仿佛一下子都无法从沉重的话题中解脱出来。王宝泉作为天津女排的主教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代表女排感谢体育局领导的关心,表示要进一步搞好女排的训练和比赛。

韩振铎不愿让沉重的气氛弥漫,因为这次“家宴”的目的还是要给女排卸包袱,不能老的包袱没卸又添了新的包袱,就简短地说:“听完王大夫的介绍,我感触很多,心里感到难受,对女排精神有了再认识。我作为局长,了解女排的情况很不够,这次活动以后,我们要研究一些可行的措施,为女排服好务。”

随后“家宴”开始,在体育局几位领导的调节下,气氛慢慢轻松、活跃起来,又能听到姑娘们爽朗的笑声了。凯悦大酒店的餐饮并没有一味地跟风,而是将时尚菜肴与乡土风味有机结合,让姑娘们吃得很开心,特别是那些具有天津风味的家常菜,更受姑娘们的青睐。

“家宴”结束后,体育局和体工大队的负责同志聚在一起,立即现场办公,决定迅速给女排配置医疗康复器材。队里原来也有这类器材,但都属于集中使用的类型,相对来讲,治疗时间较长。这次研究决定,购置一些便携式的,可以随队、随人,而且每人都能操作的简便治疗仪器,这样,更便于操作,治疗时间会缩短,医疗效果也比原来更有效。同时,针对个别队员不便下蹲的情况,将部分队员宿舍卫生间的蹲坑改为坐便马桶。

第二天下午,天津女排姑娘们恋恋不舍地告别宝坻温泉城。

两天的活动以后,天津女排姑娘们从精神状态到身体状态都得到一定的调整和转换,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全队的技战术更熟练,体能也有所提高,对于即将到来的两个主场的艰苦性也做了充分准备。

6.黄金一代谢幕

2009年10月12日晚上,第十一届全运会女排决赛在山东章丘体育馆打响,卫冕冠军天津女排迎战老对手辽宁队,这是天津队第二次进入全运会女排决赛,最终以3比1战胜辽宁队,卫冕全运会冠军。

在10月10日进行的半决赛中,辽宁队以3比0战胜上届全运会亚军解放军队,第四次取得全运会女排决赛资格。十运会冠军天津队,以3比1战胜江苏队。这样辽宁队与天津队会师决赛。

为了备战这届全运会,天津姑娘们付出了太多的艰辛。当时队里又面临着十分困难的局面,伤病特别多,今天这个打封闭练不了,明天那个腿卡死或者积水太多,一个阵容都难凑齐。加上国家队的队员刚回来,赛前只有一个月的磨合时间。姑娘们开玩笑说,四年一次的全运会,每次我们都要剥一层皮去打。尽管这样,为了拿好成绩,大家还是忘我地投入训练。

杨娅男和霍晶两个副攻在全运会前都做了膝盖封闭。距离空运会还有十天的时候,霍晶感觉腿伤加重,如果靠这种状况去比赛肯定会影响发挥,她就跟教练协调,在这十天里,在两个膝关节和手腕上,一天同时打三针封闭。队医说,他接触过的运动员,没有这样一天打三针封闭的。而霍晶想的是,这个事情落在我身上了,为了这个团队,那个时候不管落在谁的身上,都会那么做。

决赛中天津女排的首发阵容为主攻李娟、殷娜,副攻霍晶、杨娅男,接应李珊,二传魏秋月和自由人王茜。辽宁女排则派出主攻张越红、王一梅,副攻刘亚男、胡莹,接应楚金玲,二传刘婷婷和自由人金虹出战。第一局天津队进入状态很快,一路领先,最终以25:12顺利取胜。第二局天津队依靠顽强的防守继续占据优势,而辽宁队未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和特长,天津队以25:19结束第二局战斗。第三局双方比分交错上升,辽宁队状态放开,以25:22扳回一局。第四局天津队开局就以4:0领先,她们没受第三局失手的影响,重新找到前两局取胜的良好感觉,辽宁队也没轻易放弃比赛,仍在顽强地追分,天津队则沉着应对,最终凭借李娟的重扣以26:24取胜,以3比1的大比分战胜辽宁队。

卫冕十一运成功后,天津女排姑娘们像以往黄袍加身时一样兴奋、欢呼、流泪,抱在一起哭个不停。痛哭过后,这次似乎更多的是留恋与感慨,因为,这又是一个告别的时刻,继丁红莹、吕超、张娜、张萍、张子茜等队员告别之后,杨洁、李珊、王莉、于静四名天津女排黄金一代的成员又要完美谢幕。

赢得国内赛事的“大满贯”,加上奥运会金牌、世界杯金牌和亚俱杯金牌,李珊成为中国排坛夺冠数量最多、种类最多的球员。她说:“经过四年的坚持,我们终于创造了排球史上的奇迹。我真没意识到,自己都成为历史人物了。我很幸运自己奋斗在一个光荣的集体中,天津女排是最棒的。我要感谢国家队和天津队两个最棒的团队。能在全运会决赛的赛场谢幕,太完美了!”

杨洁、王莉和于静不会被人们忘记。杨洁深有感慨:“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圆满了。站上领奖台,我们吃苦的场面都想起来了。”王莉语重心长:“很高兴看到年轻队员成功接过接力棒,我更坚信天津女排赢球靠的是我们的精神。年轻队员继续加油,今后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于静言简意赅:“十一年,不容易。天津女排这段历史有我的名字,我满足了。”

比赛结束之后,几员即将退役的老将执意要留一张合影,作为职业排球生涯最后的纪念,也作为对排球赛场最好的告别。李娟与杨洁是室友,又与王莉同年龄,看到两位队友即将退役,心情极不平静,她说:“老队员离开,我感觉特别伤感,毕竟从1998年进队到现在,我们就在一起吃苦、一起辉煌,但是还要继续留在赛场的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前在场上我进攻受阻的时候,杨洁总是会拍拍我对我说,节奏不太好,要注意一下节奏,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有了。”谈到这里,李娟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以后我在打比赛的时候不能再只想到自己发挥得好不好,也要想着如何帮小队员找状态,如何帮全队打好比赛。”谈到自己即将肩负的作用,李娟表现出一个老队员的责任:“在小队员出现任何问题的时候,我都要去安慰她们,提醒她们,尽到老队员的职责。我还要继续圆自己的梦,不断超越自己,我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今后的每一场比赛都是我的目标。”

老队员伤别离,小队员抒豪情。夺冠之后,天津女排年轻二传魏秋月含着眼泪说:“这个冠军就应该是我们的。赛前我们就做了最困难的准备,所以我们才能打得这么顺利。”其实何止是赛前的准备,天津女排的功夫永远下在平时,她们平时的训练时间、训练量、训练难度永远在中国排坛居第一。曾经参加过天津队训练的一位女排名将就曾感慨:“天津队一天能练我们一个星期的量。”

刚做完腿伤手术重返赛场的杨娅男说:“我在蓟县封闭训练时腿几乎就没有好过,左腿刚刚打完封闭右腿又伤,右腿打完封闭左腿又卡腿了,我都烦我自己了。但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我一定要站在全运会决赛的赛场上。”而霍晶在蓟县封闭训练期间几乎成了“封闭皇后”,接连打三针封闭创了纪录,这还仅仅是年轻队员,与老队员的伤病相比,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

汗水、泪水、止痛药、封闭针,这就是天津女排冠军光环背后所付出的代价。李娟说出了女排姑娘们的心里话:“大家只看到我们戴着金牌,手持鲜花的光鲜一面,很少知道我们在冠军背后付出的艰辛。为了赢得胜利,我们情愿付出艰辛。”说这话,姑娘们没有任何自诩,只是她们表达豪情的另一种方式。

天津女排的黄金一代谢幕了,她们给人们留下华丽的背影,更留下从事排球事业的精致。有球迷概括她们技战术的指导思想无外乎“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八个字,更各用一个字归纳了她们各自的特征:

丁红莹的“定”,镇定自若,经验丰富,给队友做出榜样。

吕超的“精”,总能找到对手的薄弱环节,重扣发威得分。

杨洁的“鬼”,球路刁钻,技术全面,常让对手无功而返。

李珊的“悍”,二号位小斜线扣球,成功率高,让对手胆寒。

张娜的“韧”,左扑右挡,要球不要命,不愧赛场“不死鸟”。

张萍的“狠”,一次一次砸在对方场地上,叫球迷高呼过瘾。

王莉的“沉”,起跳腿沉,扣球势大力沉,发球很有质感。

随着年轻队员的成长和成熟,人们又陆续看到李娟的“硬”,杨娅男的“重”,殷娜的“变”,霍晶的“全”,魏秋月的“稳”,王茜的“实”……

可以说,天津女排这些年来一直在刻意进取,稳中求变,转换着进攻点,加固着防守线,恰如其分地发掘了每个人的特点,把一个个性格鲜明的队员很好地组织在一起,成为一个巨人。这样可能不会打造出什么天津的“加莫娃”,却会发掘每个队员最有特色的一点,将其放大,让其发扬,再将所有人的优点集中起来,握成一个拳头打出去。

这样,需要的是王宝泉和教练组的“高”和“新”,凝聚队员们的则是一个“魂”。所以,球迷说了,我们不奢求天津女排每年必拿冠军,只希望新人辈出,老将精彩,女排的精神传承,女排的队魂常在。

卫冕全运冠军之后,王宝泉一改往日的低调,兴奋地说:“现在天津女排不是小米加步枪了,已经是追击炮了。”

愿这门追击炮打响、打高、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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