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的半篮子葡萄,老太作为答谢又送给了我们,再三拒绝无果之下小林给了老太100大洋。这小子喜滋滋的拿走了一篮葡萄,此时正将一个个脏兮兮的葡萄往嘴里送。
“我说你回家洗洗吃行吗?”不是我见不得这小子吃东西,可咱的肚子也得吃得消不是?哎,我终于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为了吃而不要命,我有些嫌隙的盯着这小子咂动的嘴巴,又盯着他的肚子瞟了几眼。
“切,回到家就不新鲜了。”这小子不买账的说着,眼珠一转,往嘴里塞的动作一顿,笑眯眯的抓了一把葡萄递到了我面前,示意我吃几个。
“我不吃。”我的肠胃向来不好,吃了这沾满泥土的葡萄不拉肚子才见鬼呢!我摇了摇头,视若蛇蝎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可这小子趁着我不注意,完全没有征询我意见的意思,将两个葡萄塞进了我的嘴巴。这个画面定格在我瞪大了眼睛“O”着嘴巴,配音是“咕噜”一声,随即真实的演绎了一次“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南京是一个很奇怪的城市,江南顶着月亮的时候,江北的上空却飘起了雨花。我和小林还在激烈的争夺不多的葡萄,两个人的手快速的在篮子与嘴巴之间穿梭,这片诡谲多变的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方才高挂的月牙也不见了踪迹,一滴冰凉的雨水突兀的打在了我的眼睫毛上。我没有小说里翻云覆雨的能力,但我可以躲。我停下了向篮子伸去的手,不由分说的拽起了小林的手,拼命的往可以避雨的屋棚下跑去。
啊……
雨水还没有到,一声闷雷在乌云的肚子里翻滚,奔跑中的我惨叫了一声,一片齐整的深红色牙印郝然印在了我的手臂上。
一滴滴零碎的雨丝在天空乱飞,拍打在脸上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微微一阵夹有海风腥气的冷风吹过,闷热的晚夏在空气里做着最后的挣扎,一袭凉风吹起了我们身上半短的衣袖。
我和小林躲在路边一家店外的屋檐下。我把手向外摊开举在右脸上方,阻挡这些雨水侵袭我的脸,脸上的神经微微抽搐着,疼痛的左手手臂已经染成了一块紫红色。自从小时候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淋了雨,我得了感冒,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烧的自己不省人事,病好了之后我就特别惧怕雨水这种东西。每当下雨天,我都会把自己全副武装,坚决不让自己淋到一滴雨水。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荒诞,但是面子远远比不上那种浓浓的恐惧感来得实际,所以刚刚一碰到雨水,我就紧张的没有知会声就拽着这小子撒丫子跑开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下这么狠的口。
我黑着脸斜斜的瞥去一条视线,便见小林雀跃的把手伸出屋檐外,一丝丝雨线在他手心与地面之间穿梭着,脸上挂着陶醉的神色,还兴奋的“啊呜”了两声。
“手臂没事吧?”过了良久,这小子偏过头有些歉意的看向我。
“承蒙关心,没断。”我口气好不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这小子好像心情真的很好,两只手露在外面等着雨,一面笑嘻嘻的看着我:“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这么小心眼,不就是咬了那么一下嘛。”
我牙齿抖得咯咯作响,可是瞪着这小子又发不出火来,便转过头去,不去理他。
滴答,屋檐顺延而下的雨水缠成了一道巨大的幕布,雨水激打在地面的噼啪声响不绝于耳,一个多月没有降过一丝甘霖的南京迎来了一个久违的闹夜。
小林兴奋地脸色褪去,转而泛起了一丝愁苦,他有些担忧的问:“这怎么回去呀?”
我扬着头,一直在眺望前方的拐口有没有出租车经过,但是这样的四不搭小巷子就是在白天都难得有一辆车驶入,又何况是这样下着磅礴大雨的夜晚呢?我一边暗恨自己不该听这小子的鬼话,吃完东西早该回去,大半夜的两个大男人逛什么老街?另一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的向路口望去,没有心情搭理他。
“喂,你在看什么?”这小子见我没理他,好奇的俯着身子朝我看的方向望去。
“喂,你说话呀。”这小子似乎什么也没看到,探到我耳边大声喊道。
我被吓了一跳,捂着隐隐作痛的耳边,佯怒道:“要不是你磨磨蹭蹭到现在,我们至于被困在这吗?”
这小子被我一吼,顿时老实了几分:“哦,那你刚刚在干嘛呢?”
“我在看有没有出租车经过?”
“那你看到了吗?”这小子就像一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
“没有。”
“那你也没有多了不起嘛。”
我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子,盘着腿,双手抱着胸口,蜷在了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毯子,却无法阻止雨水的凉意浸透我的四肢。
从我房间里出来的小林抱着一床大被子走了过来,停在我面前,蹙着眉头,狐疑的看着我:“你不是吧?”
我颤抖着手臂从他手上夺了被子,用被子把全身武装了一圈,只留下半个脑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怕水的啊?”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我和小林在老街一直没有等到出租车,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停下的势头。我提议就近找个旅店住一晚,小林也同意了,沿着屋檐下的走廊小路,我们左拐右拐,终于在第五条巷子口找到了一家小旅店。可是遭雨的不止我们两个,今晚这家小旅店的生意托了雨夜的福,住满了来附近游玩的游客。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肉乎乎的脸上勾勒出一副佛爷笑,嘴巴咧的乐呵呵,遗憾的说:“只有一间单人房了,你们二位住不住?”
我们好不容易排到了队伍的前面,后面还侯着四个人,房间却只剩一间了,听到老板的话,后排人的视线刷刷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一想到再想找其他旅店估计也是这个情形,再说也不知道下一家离这有多远,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住……”
“不住……”小林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塌着脸和我同时喊道。
“老板,开单,不用理他,我们住。”我直接从钱包里拿了钱放到柜台上。
但是小林这小子伸手拿走了柜台上的钱,又从我手上抢走了钱包,撂下一句“反正我不住”,头也不回的向外走了出去。
“兄弟,你到底住还是不住?”我身后一个戴着墨镜、赤膊着绘有一条青龙纹身臂膀的大个头重重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气匆匆的追上了这小子,问他为什么不住店,这小子眼神怪怪的、闪闪躲躲,吞吞吐吐的说:“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间啦。”
我狐疑的盯着这小子,想从他的神情上找出破绽。这小子抬起头,兴奋的指着不远处微弱的光线,激动地喊道:“快看,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