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了小林话中有玄机，抓住重点追问道：“那你进公安局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想说。”小林又来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
“别小气嘛，好兄弟有乐趣要一起分享。”我挨着小林，腆着一张义薄云天的脸孔。
“少来，你那是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小林白了我一眼，警惕地盯着我。
“你看这样怎么样？我保证不会在听故事过程中发出笑声。”我又举起了手做保证，只是这个场景为何似曾相识？
“你的话不可靠。你刚刚也保证了，还不是从头笑到尾。”小林铁着脸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屁股在沙发上挪腾了两下。
我有吗？好吧，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这次不一样，这次我很认真。”我扮出一张严肃的脸：“看到没有？我的认真。”
“那再相信你一次？”小林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必须的！”
时间回到今天下午，地点在三山街地铁站外。
夫子庙作为南京旅游胜地，除了终年人山人海的游客，自然不乏小偷和骗子的身影。如果你懂相术，便可以轻易从人群中识别出谁是扒手、谁是骗子。可惜小林不懂相术，于是乎……
事情还要从一则地铁广告说起。小林在乘坐地铁的过程中，看到了一则正在播放的夫子庙水游城风光宣传片。于是，这小子起了兴致，决定在三山街站下车，去夫子庙逛逛街。
刚走出地铁口，小林便被新奇的一幕所吸引。十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地摊在城市里并不稀奇，但是铺在地面的不是小商品而是象棋，这事儿就有些怪异了。
“走这步。”
“跳马呀。”
下棋的只有两个人，七嘴八舌的却有一大帮围观者。小林好奇地张望着这一幕，从人群背后挤到了人群之前。
“将军。”一子落下，摊主对着面前的人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收起了对面那人摆在身前的两百块：“承让，承让！”
同样的一幕上演了三次之后，小林总算看出了一些门道：原来这个摊主设了一个残局，等这些路人来赌棋，而彩头便是两百块钱大钞。
有意思！小林兴致勃勃地入了迷，为一个奇怪的现象郁郁不平：不知道是这些游客笨还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全部输给了摊主。
“你这步棋不能这么下。”小林伸手拉住了正要落子的棋客，他记得上上局那人正是下了这步棋而输掉了棋局。
“你是谁？”棋客不悦地抬了抬头，问道。
“你管我是谁，总之你落这一步会输。”小林抢白道。
“朋友，观棋不语的道理你都不懂吗？”这时候，摊主发话了。
“一边去。”对弈者甩开了小林的手，毅然决然地落了那一步。
“承认，承认。”摊主招牌式地拱了拱手，收起了钱。
输了局的对弈者忿忿地站了起来，没有去看摊主收钱的动作，就好像那两百块不是他的一般，转而把视线投到了小林身上：“小朋友，不玩就别掺和。”
说完，那人转身离开人群，留下一脸茫然的小林。
“小朋友？”过了半晌，小林才回味过来，念叨着那人给他的称谓。
“各位，还有人要玩吗？”摊主将棋子重新摆会残局，微笑地吆喝了声，眼光扫视着周围的围观者，却没有一人应声上前。
“嘿，哥们，你看出他刚刚那局的破绽了吗？”一个高个短发的男子突然捅了捅小林的后背，失神的小林侧过头去看向他。
“我不太会下棋。”小林尴尬地回了句。
“你看我的，我去教训他。”说着，男子步出了围观者的行列，走到了摊主对面蹲了下来，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大声喊道：“我来。”
“请。”摊主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步，仅仅三步，对弈的男子将“马”落在了摊主“帅”的头上。
“赢了，真赢了。”围观者如同炸开锅的蚂蚁，议论着。
摊主皱了皱眉头，摆出一个摊开手的手势，坦荡地笑了笑：“你赢了，彩头你拿走吧。”
男子就这样奇迹般地打破了摊主不败的神话，收走了钱。男子走到小林身边，对他笑了笑。
小林回过神来，脸上绽出一个喜悦的笑容，赞叹道：“你真厉害！”
“小意思，你看我再破他一局。”说着，男子又走了过去，此时摊主重新摆了一副残局。
男子刚把钱掏出来，摊主抬起头，摇了摇手：“我不和赢我的人下第二局。”
“你这人怎么这样？”男子问话的同时，围观者也是不满地议论着。
摊主回道：“我师父教我下棋的时候说过，能赢我一局的人，也能赢我第二局。所以，我不会和你再下了。”
男子走了回来，对小林耸了耸肩，没有离去，而是和小林一样继续在旁围观。
或许是受到了男子获胜的鼓励，陆续有几人挑战摊主的新残局。不过很可惜，这些人都没有成功解开这个局。最令小林不解的是，这个局和上个局相比明明简单了很多，连小林这个门外汉都看出了破绽，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输了局。
难道这些人真的比他还不会下棋？
又是一人垂头丧气的败退，男子依附在小林耳畔低声说：“这个局看懂了吗？”
小林懵懂地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随后用求证的目光看向男子：“嗯，只要把炮调到左面底线，摊主的帅就死了。”
男子赞许似地点了点头，把嘴唇紧紧附到了小林的耳旁，又详细讲解了这个局的破绽和破解之法。
连续几个人的失利后，现场再次冷场，围观的人虽然低声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的脚步向前迈动。
“去吧。”男子鼓动地说，小林站在原地，还在犹豫。
“小兄弟，人家都把赢棋的方法告诉你了，我身上真是没带钱，要不我都去了。”又一个围观的人把头探到了小林和男子身旁，低声地说。
小林目光闪了闪，排众走出。
画面切回现实。
“你别告诉我就这样你都输了！”我夸张地瞪着这小子。
小林不说话地看着我，对我搞怪的表情提出了无声的抗议。
“好啦，好啦。那你究竟怎么输的呢？你是不是紧张地走错棋了？”我有些想不通这件事，按理说就算小林不会下棋，那个棋术很精湛的人教他的步法难道也错了？
“才没有呢，我每一步都是按照他教我的走地。”小林似乎对我不相信他这点很有意见，不服气地嘟着嘴。这小子嘟嘴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那后来呢？”我改换一个话题，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后来我又下了三局。”小林回道，我大概可以想象一帮人蛊惑这小子“扳本”的场景，而这小子一定意志不坚定地就这么栽进去了。
“也都输了？”我问了一句再明显不过的废话。
小林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委屈地耷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