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娘摸着瘪瘪的肚子,看着空得可以跑老鼠的屋子,继续无语望天,额,不,是望房顶。
可抬头一看,房角的一个地方慢慢润湿,接着呼啦一声,一个洞在苏三娘的注视下出现了,还好,虽然屋子漏雨了,可漏雨的地方离床较远,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也没有造成什么财产损失。
毕竟,一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紧邻床放着的箱子的房间,很难说有什么财产可以用来损失。
苏三娘无奈地看着脚下的地面渐渐地被打湿,接着开始变得泥泞,呆呆地有些出神儿,直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把门推开才惊醒。
苏三娘甩甩头,暗暗想着自己这身子是不是真的被撞得脑袋出问题了,否则怎么会老是发呆。
进来的是刘氏,她终于做完一天的活计,被吕氏批准回房,接着去绣帕子荷包为苏家创收。
刘氏进屋之后,看到屋角漏雨了,有些无措,最终出去找了个盆子接着水,然后费劲儿地打着灯,还好火石和火绒放在床边的箱子上,有些发潮,但是并没有湿。
点着灯之后,刘氏才向床上的苏三娘看去,看到苏三娘摸着肚子一脸忧郁的表情,刘氏不由得神色一黯,自己被使唤得脚不沾地的干活,顾不上女儿,于是家里也就没有人惦记着给卧病在床的女儿送点儿吃的。刘氏轻轻擦拭一下眼睛,就要起身出去给苏三娘找点儿吃的,虽然预料到会被吕氏斥骂一顿,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人施施然走了进来,这是苏三娘的二婶儿方氏。
看到屋子里滴滴答答地漏着雨,方氏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方氏手里端着一个碗边有着缺口的粗瓷碗,碗里是大半碗玉米糁儿粥,正微微泛着热气,一进门便道:“三娘还没吃东西吧,来,喝点儿粥填填肚子吧。”
刘氏感激地从方氏手中接过粗瓷碗,递到苏三娘手中,有些局促不安地道:“麻烦她二婶儿了,这么晚还记挂着三娘,三娘快向二婶儿道谢。”
苏三娘无奈着看着这戴着口罩都能喝完的稀粥,想着多少也算是方氏的一片好意,于是听话地对方氏道:“谢谢二婶儿。”
随即,端过来就要一口饮尽,可刚喝一口,苏三娘就忍不住想喷出来,实在是这粥太难喝了,玉米糁没有磨细也就算了,里面好像还加了很多玉米芯儿完全掩盖了玉米的香味儿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没有煮熟!
这不像人吃的粮食,倒像现代人们随便用开水一泡来喂牲口的饲料。
苏三娘刚刚对方氏产生的好感顿时去了十之八九,可现在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吃,苏三娘自嘲地笑笑,不管怎么样也算是聊胜于无,现在自己这副身子实在是虚得惊人,不吃东西明天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
于是,苏三娘强忍着心中的嫌弃,低头开始喝着粥。
方氏见苏三娘低头喝着粥,刘氏一脸感激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苏家很穷,可苏家能吃得下这种猪食的,也只有苏三娘和刘氏了,正了正神色,方氏轻笑道:“大嫂,这又半个月了,把你绣的帕子和荷包给我吧,明儿我去县城买几尺布,顺便帮你卖了。”
刘氏正要起身去拿,却见苏三娘抬起头声音弱弱地道:“娘亲,我不小心把你绣的帕子和荷包弄脏了。”
方氏听了脸上的笑瞬间止住了,声音有些发僵地对刘氏道:“大嫂,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绣的东西,脏了可就卖不出去了,娘看到用了这么多绣线和布匹换不回钱,会怎样你知道的,你还是自己向娘解释一下吧!”
说完,方氏就气冲冲地推门而去。
待方氏走了,苏三娘看到刘氏一脸焦急的要追着方氏出去,忙喊住她,眼底闪过气闷,她这娘也太胆小了吧:“娘,那些帕子荷包好好的呢,刚刚我是骗二婶儿的。”
刘氏微怔,随即不解的望着苏三娘,“骗二婶?骗你二婶做什么?”
苏三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扶了下额头,有种觉得自己个成诸葛亮了,扶持阿斗:“娘,二婶就会拿你的辛苦去讨好奶奶,明明是你绣的荷包帕子,到奶奶那里全成她辛苦了,说的好似你没干活一般,这样讨便宜的事,便宜二婶还不如便宜了女儿呢。”
刘氏讶异的看着苏三娘:“三娘,你怎么会这么想?卖帕子的地方那么远,也就你二婶儿好心一次次好心帮咱们捎着卖,你一个女孩子,搀和这些干什么,万一被骗了怎么办?听娘的,还是给你二婶儿去卖吧。”
苏三娘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从她脑中残存的记忆,这个二婶儿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平时对她们欺负最多,单单卖帕子这一件事如此热心,每次卖帕子前还都给娘亲些小恩小惠,例如今晚这晚猪食般的粥,让娘亲心生感激。要说其中没什么问题,真的只是二婶儿方氏良心发现,准备把都对刘氏的欺负都补偿在帮忙卖帕子上,苏三娘打死都不相信,这个二婶儿分明是把娘亲当傻子骗,而娘亲竟然真的傻子似的配合着被骗!
苏三娘有些泄气儿,神色间便有些怏怏不乐,满脸的失望之色盖都盖不住。
刘氏看在眼里,顿时心中一片酸楚,女儿这般说,估计只是想出去看看吧,想到苏三娘有生以来都没有出去逛过街,刘氏心中一软,便想答应,可想到吕氏那里,又是一阵迟疑:“三娘,纵使娘答应你出去,你奶奶那里也不会同意呀!”
苏三娘听到刘氏口风有些松动了,立刻便兴奋地把这件事的定下了:“娘亲,奶奶那里我会去说的,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些天绣的帕子荷包我去卖,以后你再绣了,还是我去卖!”
刘氏看着苏三娘一脸兴奋的样子,开始担心吕氏万一不同意,苏三娘该有多失望。
看着身旁已经陷入梦乡的女儿,刘氏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