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挥了挥手,道:“嗨……公公客气了。不过份内的事,何况若不是因着那支百年人参的事搜了屋子,不然谁能想到这一个七品内官的箱笼里竟能藏了这样的好东西。”
覃蓁脸色苍白,自己的房间,除了淳于岩,再没有人能随意进出,在自己的箱笼里怎么可能会搜出马尾绣呢?心头就霎时涌起无限的绝望,去取蜂蜜时自己原是猜到可能有人要构陷自己,已是想极了法子避开了去,却还是避无可避,落到旁人的陷阱里了。
刘钦瞧着覃蓁,也不再多说,只淡淡道:“好了,司马夫人已发了话了,这事不必惊动太后娘娘,免得惊扰太后娘娘,既是证据确凿,就先关到掖庭狱里,审问明白供认了,打四十板子,关到暴室里去。”
淳于岩到这时,似已乱了分寸,急急道:“什么证据确凿?!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刘钦冷哼一声,对淳于岩:“司马覃蓁住在您的外间,那屋子除了淳于内官您和她,就没人能进得去了。您是想说谁栽了赃?谁嫁了祸?”他**一笑,又道:“淳于内官,广内官是你举荐的,也是因着你才有机会在太后跟前行走,不然也偷不了这马尾绣。我看在我俩相识多年的份上,给你提个醒:这时,你该是避嫌才好。”
淳于岩一时语噎,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寿膳房副总管王善培便领了人上来押人,覃蓁想及刘钦的话,脱口道:“是你,是不是?!”
王善培啧啧一笑,道:“这话说得……你自己犯下的错,和我有什么干系?”
覃蓁心中一片惊凉,到了这个时候,质问还有什么用呢?!他怎么可能承认那所谓的赃物,就是他自己趁着搜查的时候带进去,再玩了一出贼喊捉贼的?这陷阱前前后后编织得如此细密,只怕到了掖庭狱,审问的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自己若是认了,必死无疑;若是不认,便要一直打到认了为止。就如同被拷问致死的扶梨园的阿兰一样。茜草曾说:“……哪日我们也被冤枉死了,可会有人给我们申冤……”这一日,竟这样快就到了……然而,心底竟是这样不甘,在河上漂浮以为快要死了的时候,在广伯侯府做供人欢娱的家伎的时候,在扶梨园日复一日劳作的时候,心中只是想着要活着而已;如今,有了萧恪的等待,终于以为自己不仅可以活着,或许还可以好好的活着的时候,却落入了旁人设下的必死的陷阱里。
秋日的阳光明亮如澄金,穿过窗格,一束一束,就如同利箭一般照了进来,落在覃蓁的脸上,映得像纸一样白。覃蓁闭了双眼,不愿再想,想了亦是无用,只等着深不见底的陷阱将自己剖开,再深深淹没。
被押着路过畅春园旁的宫道时,覃蓁远远地看见在东宫当差的长喜惊讶的脸,惊讶之余他竟还唤了押送的内监过去闲闲说了几句话。覃蓁不由的想,他一定很失望吧,本以为将要荣获恩宠的人,转眼竟成了阶下囚。
很快,到了掖庭狱。掖庭狱的牢房十分阴冷潮湿,覃蓁被重重扔在散发着霉味的枯草堆上,一阵眩晕中,蒙蒙看见阴暗的牢房中,只有上方的小窗透进些微的光。而眼前的人个个都面无表情,似早已看惯了这样的事,已在心里激不起半点波澜。
领头的狱吏提着嗓子道:“七品内官司马覃蓁,偷盗御用马马尾绣一匹,可认罪?”
覃蓁只觉精疲力尽,无力道:“我不知道那马尾绣怎么会在我的箱笼里。”
狱吏摇着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死咬着牙不松口,不过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覃蓁道:“您再问一千句,一万句,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狱吏的眸色倏地变得阴狠:“你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着一拍手,道:“上刑!”便有狱吏拿了绳索过来,将覃蓁绑在刑柱上。那绳索不知用什么制成,绑好后,只轻轻一抽,就紧紧的勒来,要让人窒息一般。
又一个狱吏,高高扬起了朱红的漆杖,覃蓁心头害怕极了,只闭着眼,不敢去看,那漆杖却是久久未落下来。却是听到方才审问的狱吏客气道:“长公公怎么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