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漆黑的天空被白色的宫灯照的微亮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喜庆的唢呐之声。里面的两人终于停止了运动,相互穿好里衣,并肩走了出来。宗旻跟上阿奴上前侍奉,到了梳妆的铜镜之前。
两方铜镜边上的长案上,已经摆上好了数个盛物之器,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红的发黑的礼衣,装有清水的木盆,精致艳丽的头饰,还有两套笔墨纸砚。
宗旻的视线在看向那笔墨纸砚的时候就移不开目光了,怎么想也想不通在成亲的仪式上为什么要摆上这些。
当然,这个特别的关头,也容不得宗旻深想,在阿奴的吩咐下,她给陈王子穿好了礼服,束好了长发,最后拿起一枚雕有龙纹的金簪小心的插在了束起的头发上。
“这新来的小鬼真是不错,一眼就挑中了我想要的发簪。”陈王子咧着骷髅嘴毫不吝啬的夸赞。宗旻原本心里挺开心的,只是一对上铜镜里完全露出的骷髅脸,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她勉强的扯了嘴角。
“多谢郎君夸赞!”
“还真是个懂礼貌的小鬼!”一边的女郎也疏好了头发,凤钗插在鬓角,高雅之气远远就能嗅见。被两个人同时夸赞,在宗旻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正要向女郎行礼感谢,却又见一边的女郎,对着铜镜自顾插上红色的山茶花,骷髅嘴微笑着咧着,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什么时候郎君想要将这小鬼娶进来,我可是举双手同意的啊!”
女郎侧过脑袋,空洞的双眸看向宗旻,幽怨森冷,可是她的骷髅嘴角是在笑,但宗旻知道那并不是单纯的笑,是打趣么?开玩笑么?
这些宗旻不得而知,一边的陈王子哈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女郎身边,伸出骷髅手刮了女郎仅剩白骨的鼻梁,嘴角凑到其耳边,细细低语。最后引来女郎一阵捶打。
宗旻在听到女郎说的那句话的时候,身上已经寒毛竖立了。她是怎么也不会愿意嫁给一只丑陋干瘪的骷髅的。看到两人亲昵的嬉笑追打,宗旻跟着阿奴出了房间,终是松了口气。
“好吓人!”宗旻拍着胸口,对着前面的阿奴说。
“怎会吓人,如果以后真嫁了陈王子,你可别忘了我!”阿奴停止了前进的脚步,转身看向宗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很是认真的说,“到时候可要拉我一把,阿奴可也是嫁给一位像陈王子一样的翩翩儿郎。”
“翩翩儿郎?”宗旻不能理解,之前看陈王子与其其它朋友背影还真是翩翩儿郎,只是在真的瞧见他们均是骷髅架子的时候,无论怎么联想也联想不到他们到底那里翩翩了?
“当然了,现在你是不明白的,等一会儿举行仪式的时候,你就能明白了。”
阿奴似乎看出了宗旻的不解,拍拍宗旻的肩膀,木然的黑眸弯弯,神秘之感尽现。
宗旻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
仪式是在宫殿的大厅举行的。长案整齐的摆满大殿两侧,宾客齐到得时候,绿母穿着喜庆的大红袍子,顶着一张半骷髅的脸站在了大厅之间。
“今天,是我们女郎宁幽与陈国大王子子胥的成亲仪式,既然宾客都到齐了,那么现在我们请出喜结连理的仪式主角。”
绿母话毕,子胥挽着宁幽从大殿那头进来,他们穿着如血的华美礼服,骷髅嘴角开心的咧着,木然的瞳孔微微弯着,幸福,很幸福。可是在宗旻眼里,还是不能接受从那头走来的骷髅。
宗旻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双眸,避免近距离受到恐吓。期间却又好奇一边还是有着人脸的阿奴的反应,稍稍抬眸看向一侧,却见阿奴已经双手握拳于下巴,嘴角眼角均是弯弯,一副好羡慕的表情。
“哎,你真的很是羡慕他们么?”喜庆的日子,都换上了红艳且行动方便的短袍,宗旻伸手扯了扯阿奴的一角,“羡慕他们什么呢?”
“陈王子很俊俏啊,”阿奴眼角更弯了,只是停顿了一会觉得不妥,继而又加上了一句,“当然了,我们女郎也是美的。”
俊俏?美?宗旻真正不能理解,视线再次对上已经很近的那对骷髅,脑袋霎时堵得慌。
这期间,绿母已经由大厅中央到了稍稍偏了一点的地方。期间上来了几个同样骷髅的几个男人,将刚才一直放在铜镜前未动的两套笔墨纸砚端了上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两方长案上。
几息间,两具骷髅已经站在了绿母一左一右。
“炼狱之地的成亲仪式相较于我们生前的仪式更为浓重,这期间我们将见证他们彼此心目中对方往后的模样,身形,还有脾气。这不同于与生前的我们,一诞生就注定了外貌,脾性。这一仪式可称之为重生。”
绿母双手同时握住左右两人的骷髅手,说完炼狱之地的成亲仪式特点,而后便讲了一通关于其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最后,两只骷髅相视一笑,便执起软笔,在展开的宣纸上开始画起来。
在那宣纸被骷髅佣人展开的时候,宗旻就觉得那宣纸特别。现在看到两骷髅在上面细画,再结合方才绿母所讲的东西,便大概猜到了什么。
传说中的鬼画皮就该是这样了,只是想不到它出现在这般浓重的成亲礼仪上,且是为主要重要的环节。
两骷髅画的很用心细致,大殿之中安静如斯,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生害怕呼吸大一点就让往后的新人样貌走样。宗旻鼻孔大,出气之声自然也大,只是随着殿内越大诡静的时候,她开始抑制自己的呼吸,尽量让空气进来少些。
说起来,这是个痛苦的过程。其源头是,宗旻是被氛围所迫,完全不是她所愿意的。
憋气很难受,可是两对新人画的很慢很慢。
宗旻的脸因为憋气开始泛红,最后就要窒息过去的时候,呼吸开始不受管理,鼻孔狠狠地向外一吸,安静的大殿便被这粗厚的呼吸声给生生打断了。
可这是个关键时刻,受影响的没有其它,唯一的就是正在画画的新人了。
娇俏美人,潇洒俊朗纷纷完整越到了宣纸之上,正要收笔,安静的大殿却爆出一声厚重的呼吸声,陈王子拿着的软笔一抖,笔尖上的墨毫不客气的便滴到了美人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