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奇山下地,毛村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看望,原本宽敞的小院瞬间变得拥挤。
宗旻也因此不得不放弃去道所的打算,在李婶子的建议下,让李三找来几方八仙桌,置办酒席,算是给其主动下地的庆贺。
“你爹真是俊俏!”
妇人朝宗旻莞尔一笑,眼眸偷瞄了一眼正和村里老人张田说话的奇山,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
这妇人,宗旻是第一次见。正不知该怎么答,一边切菜的李婶子跑了过来,拉着妇人的手道:“这不就是我说的刘美人嘛,怎么样,配的上你老爹吧!”
李婶子的热心肠,宗抿自有记忆开始,每一天都是有感触的。
她拉着宗抿的手,当着娇羞不已的刘美人开始讲亿往当年的盛事
说起盛事,宗旻总觉得自己的当年也是个人物,只是真要去找些记忆证据的话,宗旻还真找不到。
李婶子说,刘美人在魏城是个人物。最为拿手的就是弹得一手好琴,当年**权贵都是为她而去。
“她可是个清白的姑娘。”李婶子是个人精,想到宗旻会乱想,立即又加了一句,“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
宗旻微笑点头。
李婶子放下心来,小眼睛爱怜的又看了刘美人一眼,“你不晓得啊,当年一首青泉之音如流水叮咚叮咚,可是把那些宾客惊艳了一把,姜将军也由此由副转正!哎哎哎,那个叫什么来着?”
李婶子似乎忘记了那音律的名字,转身问刘美人。
刘美人抿唇而笑,皓齿微露,“是清鸣曲,阿姐。”
“对对对,清鸣曲。”
李婶子越说越起兴,看着一边的细竹锅盖,猛拍了脑门,“可以这样,可以这样嘛,待会儿吃饭的时候,美人妹子上去弹奏清鸣曲,一定会让奇郎君惊艳一把的。”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建议,两人齐齐丢下一边赔脸傻笑的总旻,去找长琴。
可是,宗旻始终觉的,弹琴不好。怎么不好,却也说不出来。
拿过一边洗好的胡萝卜,放到菜板上,菜刀一落,胡萝卜被切成了两半。
该是留一些给小黑屋的粉小兔了,宗旻想。
李婶子的撮合很有效果,刘美人和奇山坐在了一起。
“奇山小兄弟终是想开了,恭喜恭喜!”张田四十来岁,算是毛村元老级人物。
尽管村里七八十的老爷爷也有,但是张田特别有话语权,且不管好坏,都会受到毛村人支持。
宗旻一开始是不明白的,后来李婶子告诉她,其实他们能找到这么一个远离权贵的世外桃源,全都是因张田。
她说张田有强大的消息来路,相较于当权的魏王更甚。
这无疑是个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当时李婶子说的不惊不慌。
“天高皇帝远,他们想管,也管不到这里来!”当时,李婶子指着周围层层漫入云端的山峦。
这里的地势决定了一切,隔断了他们堆外面的向往,也阻断了外面堆这里的管治。
奇山和张田碰了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大家这么高兴,我来给大家抚琴助兴怎么样?”
刘美人站了起来,垂眸看着奇白如玉的侧脸。
周围之人大都叫好,他们似乎还没享受过这么高大上的待遇。
刘美人弯腰从脚边抱起了长琴,扭着腰肢到了四桌围绕的空地上。
那里已经事先放好了长案和蒲团,宗旻不得不佩服李婶子闪电般的执行能力。
朝奇山看去,见其表情依旧淡淡,似乎并不关心有人特意在为他抚琴,宗旻不得不为刘美人哀默。
刘美人的眼睛很大,瞳孔很黑,黑的发亮的那种。
她双手放在长琴上,美眸朝奇白羞涩一瞥,便开始拨弹。
叮咚之声,正如李婶子说的那般,非常好听。
宗旻不懂琴,更不懂琴音,只是随着这琴音渐进,脑中稳固多年的弦似乎越蹦越紧,最后……啪的一声,断裂了。
她捂着发痛的额头悄声下了酒席,跌跌撞撞的到了自己房间,从床下摸出一只满是灰尘的背篓,缩着身子跳了进去。
她发誓,刘美人弹的极好,只是那琴音真的……
怎么说呢,她听不惯,最根本的体现就在于,脑中有一道命令让她远离,不然,她的脑袋会很痛很痛,以至于现在这般。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被奇山从地上抱起,放到背后的小背篓里……
那段记忆又开始清晰,那种安稳的感觉又开始重新袭来。
宗旻,宗旻,原来,她一直都是宗旻。
天黑的时候,李婶子再次提议可以举办一个篝火晚宴。
刘美人没有得到奇山的垂眸,李婶子再次提议,作为小辈,宗旻没有意义。
李婶子吩咐李三在自家找来了食材和木材,在宗旻家的小院里架起了柴火。
伴着笑声和歌声,宗旻远远看着,没有靠近。
因为,刘美人再次以那琴调唱起了有词的曲。
宗旻捂着自己的双耳,缩着自己的身子坐在小小的背篓里。
祈祷那边的歌声快点儿结束,只是刘美人似乎不打算停下来,那歌声响到半夜,直到声音嘶哑,才被一边看不下去的李婶子劝息了声。
“既然他真的无意,你就死心吧。”
李婶子不似之前的动力十足,拉着刘美人的手毫无感情的劝慰。
刘美人看着火堆那头的奇山,热泪已经淌了满脸。
没了刘美人的歌声,宗旻从背篓里出来,打开门,到了篝火处,挨着奇山坐下。
“你有没有听到歌声?”
手里拿着一根被红炭悟出星点的息细木棍,宗旻问一边一直垂眸想事的奇山。
“听到。”
“有什么感触呢?”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小宗。”
奇山抬起偷,眸子看向了宗旻。
如此主动的隆重,宗旻不敢无视,转眸过来,“什么?”
“我要到魏城去。”
宗旻不知道奇山到底是怎么了,一觉醒来,说要下地,当天晚上又说要离开毛村,到外面去。
他一定不是个人。
手里的木棍被宗旻扔进了火堆,眨眼间,便燃了起来。
“去就去呗,反正我不去。”
“我知道。”
“我要带着刘琴。”
刘琴是刘美人的全名,宗旻猛然抬起头,再次对上奇山的眼睛。只是,奇山躲闪厉害,宗旻试了几次放弃了。
“你要带她去?你看上她了?”
宗旻是好奇的,是震惊的。
心里有意,为啥就不表现出来?
“是的。”良久,奇山终于肯定回答了,“我走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奇山声音低低,似乎羞涩,似乎愧疚。
只是,这些都不是宗旻所要确定的。
“好。”
宗旻将手上剩下的木棍全都扔进了火堆,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明天我要去二指山,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