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指山下就是宗旻生活的小村子——毛村。
毛村虽属魏城管辖,可距离魏城足足有离边国荣都那么远。
说起荣都,自然就要说起荣国了。
五年前,魏地原本属于荣国。但因荣国国主随病而去,一直被放在魏地的魏王揭竿而起,从魏地举旗带兵攻向荣都,虽然一路通畅,但因荣国太子登位及时,指挥恰当,第一时间守住了都城。
魏王爷连续攻城一月没有攻下,无奈之下只好留下兵将扎守,自个带亲随回魏地,重新建立都城,自成魏国。
也就是说,原来的荣国仅剩荣都,而其余全都被魏国统治,它成了国中国。
毛村距离城镇遥远之说,也可以从另一个层面去说明。
地形。
毛村四面环山,环山外又环山环山,一直环山。其实,也可以简称它为山中山中山中山中山中山中村。
也因为这个地理因素,魏城下达的什么制度啊,条令啊,因为无人愿到这里公干,这个村子就成了外面人说的原始人类群居部落什么的,文雅点也就含蓄称呼这里是人间仙(险)境。
走出山脚便见一片空旷安详之地,眼见之处处处张扬生机。
万里水田波光凌凌,间或有人赶着皮毛发亮的水牛耕种田地。
宗旻到了村子里最宽的大道,和两边正在作业耕田的村民问好,而后在十字路口处走向了熟悉的小路。
小路两边都种着翠柳,秋日迎着朝阳在河风的吹拂下微微荡漾,柳絮便随微风时而翻滚旋转飞舞,间隙间鼻间轻动仔细辨别,隐隐还能嗅到他们调皮的甘香。
柳絮拂过眼角,宗旻伸手将其抓住,正要仔细嗅闻他们的甘香,远处便走来了两位妇人。
“小宗啊,你爹现在怎么样了?可还进食,还下地?”
妇人二十又五左右,两人都是前几月刚来毛村的。她们穿着漂亮修身的花色衣裙,脸上的脂粉都化着据说当下最为流行的红面。
宗旻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是在推着她爹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那天,两个妇人正挽着蓝色的小花包袱从门前走过。
奇白的纤细美丽宗旻是知道的,自从有记忆的时候,她们家门前都有相约而来以担心奇山病情为由的妇人上门看望,已达到能相见奇山一面的愿望。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奇山似乎仍然忘不了逝去的娘,每每见到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前来,都会让宗旻将他急急推回房间。
“别让她们来了。”当时,奇山闭着眼眸跟宗旻说。
宗旻自是明白奇山的痛苦,便在自家那扇木质大门处写了一张大字:闲人勿扰。
当然,那四个字依然不起作用。
花痴的妇人们自是不敢再去叨绕奇山,却时时留意宗旻去向,以找机会打听俊郎之事。
手中被塞了两个包袱,两妇人朝宗旻慈祥的一笑,而后华丽丽的转身而去。
真正有德妇之姿。
宗旻的家是一座小院,外面木门微闭,推手而入便见一院紫裳,现下秋季时分开得正是艳丽的时候,花瓣晨露晶莹,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嗅着一路花香,宗旻第一时间到了奇山的屋子。
雕栏木门依然紧闭,安静院落似是无人,宗旻轻唤了一声,不见奇山回答,便推门轻声进去。
门外阳光随着木门开启,齐齐涌入,最后都集聚到珠帘后那被纱幔遮挡的木塌。
走近木榻,挽起纱幔,日光下奇山依然如往常那般轻瞌着双眸,安静如斯。
宗旻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嘴角张了张,最终还是合上了唇瓣。
两个人的生活,却是一个人的走动。
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多数沉默的时候都回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木塌的垫子下掏出一本小书,宗旻翻了几翻一个人开始坐在木塌上发呆。
轻磨着小书泛黄的封面,宗旻的记忆从记忆的始端开始仔细回忆。
那该是一场都乱后的战场,双眸虽是一直张开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方戏台,宗旻看到奇山背着一个空的背篓从戏台旁边的台阶下来,他脚步很缓很慢,走到宗旻身边的时候,他朝仰躺在地上的宗旻,伸出自己白皙的手。
那时的记忆很清楚,奇山俊俏的脸颊挂着梨花带雨的清泪,好看的丹凤眼血丝密布,严重程度可以算的上血红,如果眼眸不是特别清明的人,在对上那一双好看的红眸的时候,大概会认为那从眼眸中流出的泪,该是骇人的血泪。
宗旻不是个眼神很好的孩子,在她对上奇山眼眸的时候,她哭了出来。
她很清楚的认为,向她伸出手的漂亮男人该是恐怖的吸血鬼。
只是,宗旻真的没想到,在她哭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好看的奇山并没有离开,而是弯腰将宗旻抱了起来。
宗旻一直挣扎着,心里的恐怖让她的世界成了一片未知的黑暗。
然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奇山将他抱在怀中轻柔的哄的安静,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以后,她被放到了奇山背上的背篓里。
记忆是仔细的,仔细到宗旻现在还能回忆到当时的恐惧,和当时蜷着身子在背篓里酣睡的美妙感觉。
它像是一缕来自神灵赐予的天泉,在她黑暗的记忆里来回洗荡,以至于在阳光将她叫醒的时候,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知道了自己的亲人。
奇山,那是她的父亲。
反复的回忆,总会在现实的感触下有所变化。
宗旻翻开早已熟透的小书,躺在塌上高举,又从头开始看。
小说讲的是男女****之事。
女主性子活泼可爱,天真无邪,有一日遇见一赶考的郎君,便陷入爱情,两人在清清河水边,杨柳依依下饯别。临走前,男子握着女子白嫩的小手,深情许下诺言。
“他日考的功名时,定接阿蓄过府门。过火盆,掀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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