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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藏灵阁的历史跟紫兴国建国的历史一样久,当年紫兴国的太宗皇帝颠覆上一个腐朽王朝时得民间一名奇士及其弟子的鼎力相助,传说此奇士不但武功盖世以一敌百,而且天文地理兵法计谋无一不通。其弟子也各个聪慧明达能文能武。太宗皇帝得天下后犒赏功臣,此奇士却只求皇上将冷幽谷这处人间仙境赏给自己,让自己和弟子们得以安度晚年。太宗皇帝欣然答应,还赐奇士在冷幽谷的居所“藏灵阁”一号,但却唯独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奇士留下当太子的师傅,直到太子亲政方可告老请辞。后来这种师徒从属关系被太宗皇帝拟进皇典,成了后世太子都必须遵守的法则。

“也就是说历代藏灵阁阁主都是历代紫兴国太子的老师噢!”说到藏灵阁与皇家的深刻渊源,小羞彻底显示出一种作为藏灵阁一份子的自豪感来。

我趴在床上,探索似地问道:“那……你知道沐宸是谁吗?”

小羞激动地说道:“当然!阁主不就是我们藏灵阁的少主子吗?我听在这里待了很久的姐姐们说,自从颜锦老阁主把少主子带回藏灵阁之后,就几乎把阁内所有的事都交给少主子打理了,他自己就开始在悬天庭闭关修养起来。虽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宣布阁主易人,但是藏灵阁上上下下都已经从心眼里承认少主子就是新任阁主了。”

我问道:“颜锦是谁?”

小羞还是没藏住一个鄙视我孤陋寡闻的眼神,说道:“是我们老阁主啊!他的名字可是威震武林,不但是因为他曾经得到了仓木石而且还驾驭住了它,更因为我们老阁主是迷一样的昭晨帝的师傅。”

我有点明白似地点点头,再试探道:“那你除了知道沐宸是你们少主子还知道他是谁吗?”

小羞不解地问:“那少主子当然是少主子,还能是谁?不过,比我来得早的姐姐们对少主子的来及和经历都是一概不知。少主子长得惊若天人,平时待物却很冷清,除了他身边的一些侍从,他几乎从不跟人私下交谈。”小羞说到这儿居然莫名其妙脸红一阵,不好意思地撇撇我说:“但是我看少主子对小姐却很是不同,不知道……小姐跟少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叹口气把头垫在枕头上说道:“什么关系呢?曾经很要好……现在也不错吧。”

小羞听得一头雾水,还想问,我却提前发问道:“那你们家少主现在没有收什么太子徒弟吗?”

小羞歪头想一会儿说:“现在时局很乱。昭晨帝即位才一年就突然离世没有留下后代,唯一能够继承皇家血脉的就是昭晨帝的亲叔叔,现在的玥赢帝。可是玥赢帝根本就是个不管世事的皇帝,而且传闻他有龙阳癖,根本不宠幸女人,所以直到现在都快步入暮年却没有一个子孙。这样我们少主当然就没有徒弟可收。”

我心里暗暗打鼓,如果没错的话,玥赢帝应该就是我恢复意识后初见沐宸时他假扮的胖子皇帝。胖子皇帝看起来很像昏君,但是当时听皇后说皇帝不是非常宠爱雪妃吗?怎么觉得都不像是有龙阳癖的人啊。再想来现在沐宸的存在是个秘密,而胖子皇帝是官方承认皇家唯一的血脉,他再昏庸再有龙阳癖也不会拿断子绝孙做代价吧?一个子孙也没有?难道想让皇家断后?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呢。

我又问:“对了,说说离雏宫?我听苏志说离雏宫跟藏灵阁也有很深的渊源?”

“想从哪里听起?”

我听声猛地从床上翻起来,转身就看见沐宸已经坐在我床边,而一脸花痴到不能自已的小羞完全红着脸埋着头站到了一边。

我有点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沐宸扫我一眼就扭头到一边说:“晚膳时间已到。”

我不悦地上手扭过沐宸的头说:“不知道跟人说话的时候就算眼神不在,出于礼貌脸也得冲着对方吗?”

沐宸边低下头微微一笑边抚下我搬他脸的手说:“嗯,先把衣服穿上。”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吩咐小羞帮我在背上擦药,已然把自己的外衣全脱了,只留下一个肚兜荡在胸前……想起还用手去搬沐宸的脸叫他看着我,我顿时羞得差点气绝。

一个枕头砸过去,蒙着被子叫道:“居然不早说!”

我折腾好一会儿才嘟着嘴出门跟沐宸一起去用晚膳。

沐宸看我一脸计较的表情,却笑得自然。

我边走边仰头看着沐宸,不知道怎么心里总有特别想亲近他的冲动。走着走着,手就不规矩地爬上去抓他的手。他牵着我走了很久都没到,我忍不住问:“我们去哪里吃晚饭?”

“师傅的悬天庭。”

我惊讶地抬头指着悬崖处的院落问道:“那里吗?”

沐宸侧头看见我夸张的表情笑着“嗯”了一声。我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上去?轻功吗?”

沐宸说:“那里是师傅闭关的地方,所以一般以示诚意都是要走上去的。”

走上去?我目测那个悬崖的海拔,跟一座普通高山比肯定不会矮。我胆怯地看看沐宸,沐宸也略有点担忧地问:“是不是有腿伤爬起山来不方便?”

我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我从中饭就没吃,现在为了去吃晚饭还得翻山越岭,我怕还没到悬天庭,就已经饿晕在路上了。要不我们先在下面随便吃点饼啊馒头啊什么的再上去,或者你师父等得急,我也可以背着干粮边走边吃的……”

沐宸忍不住笑了两声,结果我却听见有人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哈……好,丫头你果真是还了性,就让沐宸用轻功带着你上来吧!省的你回头抱怨说吃个晚饭都刁难你!”

我惊奇地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转头四处看却没有发现人影。

沐宸轻轻按住我的脑袋说:“别找了,师父用的是传音入耳。他人在上面。”

我也见过苏志用内功传音的,但是没想到有人居然能用内功传这么远!我惊奇地压低声音问沐宸道:“那我小声说话他也听得见吗?”

沐宸还没回答,我耳边的声音也故意小声地回答道:“听得见!”我听见回答还真是吓了一跳。于是干脆新奇地跟这个声音对起话来。我再次压更小的声音问:“那我比手语,你看得见吗?”那声音不耐烦地回答说:“笨丫头,这只能传声,当然看不见。”我高兴地连声回答:“噢噢噢,那我有好东西能送给你了。”

然后我张开双臂比划一个让沐宸抱我上去的姿势,沐宸抱起我一抬腿,我就站在悬崖别院前了。守着院门的一个青衣侍女领着我们进到别院深处,但见一个白发老头躺在一张竹椅翻看着一本书。看见我们进来也只是很倨傲地抬抬眼皮,既不向我们问候也不见要我们问候,只是懒懒地问我道:“小丫头,你说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

我一本正经地说:“给你的见面礼,但是还没做好,先提早告诉你,给你留个期待。”

他把脑袋从书后探出来望着我说:“要是我期待半天不喜欢呢?”

我说:“你应该会喜欢的,要不喜欢再跟我换!”

他脸上开始有点喜色地说:“好好,从小你就怪东西多。”说完,他从竹椅上坐起来吩咐青衣侍女上晚膳。

突然怪老头抓着我的胳膊说道:“丫头坐我旁边吧。”我还没来得及应话,沐宸抓住我另一只胳膊一个妙手推拜把怪老头的手推开,拉着我到他身侧,说:“不劳师傅费心。”怪老头一边嘴上说:“没事没事,一点不劳烦。”一边越过我的头顶擒住我被沐宸抓住的胳膊,然后一个反转把我从沐宸手里拧过来。沐宸伸两指夹住怪老头的手掌一用劲,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往回一拨,说:“师傅照顾好自己就好。”怪老头在沐宸揽住我腰的瞬间就截住沐宸的手腕,往外一扣,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又把我拖过去,温怒道:“你这可是嫌师傅老了?”沐宸两手顺着我的胳膊下劈,铲掉怪老头的手后顺势抓住我的手腕拉回来道:“不敢,照不照顾得好自己跟岁数无关。”说完沐宸直接一个转身把我护在怀里,然后牵离怪老头身边,安置我在他旁边坐下。

怪老头心有不甘地嘴巴上逞强道:“你这个孩子越来越没意思了!三招之内就能把东西抢过去,不好玩不好玩。”

沐宸落座在饭桌边淡然地说道:“师傅教导有方。”

我坐在一边冒冷汗,原来这师徒两人把我当试招工具了!

怪老头也在桌边坐下有所指地对我说道:“不一会儿你就会习惯的,你以前可是最热衷这么玩了!”

这时一排青衣侍女开始上菜,摆了满满一桌,奇怪的是每道菜都有两样。

然后青衣侍女给我们三个一人两双筷子,一双放在左手筷尖是蓝色的,一双放在右手筷尖是红色的。我刚有些不解,只听怪老头说:“我先开始。”

他就开始张口做诗道:“初跌冷菊季尽迁。”一边说一边左右两手皆举起筷子在两盘狮子头上来回点,手法之快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两盘菜他各点了几下。他话音刚落,筷子正好放下。

他筷子放下,沐宸筷子就举起来并开口接道:“晨霓朝露早开颜。谁许离人三分醉?”也边说边用筷子在盘子中来回穿梭。我依然看不清筷子的走向。

沐宸刚一说完,怪老头就接口道:“愁赖霜秋九重天!”话音刚落,筷子就停。

怪老头筷子一停,就对我说:“丫头,选一盘吃。”

我深深地觉得自己会被他们师徒玩死,看他们做完诗,我就大概明白他们是做诗加下毒。红色筷子、蓝色筷子都是毒筷。只有红筷和蓝筷点一盘菜的次数一样多,两种毒互相中和,这盘菜才无毒;如果红筷、蓝筷点一盘菜的次数不一样多,菜里就都有毒。我根本没看清他们下毒的次数,怪老头就这么叫我选,真是要我的命。

这时沐宸把两盘狮子头都接过来递到我面前,语气坚定地说:“随便选,相信我。”

我听沐宸一说瞬间感觉好温暖,随便选了一盘就夹起来吃。怪老头充满期待地数三个数等我发作,结果一点事也没有。怪老头不服气地哼一声,说:“再来!”

他们又选了两盘爆炒肚片下手。

还是怪老头开始:“钟寺剃度佛法印。”

沐宸接道:“鹤童掩面稚声泣。度日如年无出路。”

我听完沐宸的诗,赶快抢在怪老头前面接道:“宦官不如出家僧。”

怪老头听我说完愣一愣都忘了下筷,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宦官不如出家僧!”说完还哈哈哈哈地笑个没完。

我自认为接的言简意赅又很押韵,得意地瞅瞅沐宸,沐宸抿嘴忍住笑,给我夹了一片肚片。

一顿饭吃下来,吃得我惊险刺激极了。虽然肚子没怎么饱,但是精神层面上很满足。怪老头千叮万嘱我以后多来陪他吃饭,然后说他会期待着我的见面礼,就允许我们下崖去了。下了悬天庭我意犹未尽地对沐宸说:“你师傅真好玩,从小他就是这么训练你的吗?”

沐宸点点头:“嗯,以前我们都没少吃他的苦。”

我低头突然说道:“以前……是在宫里的那个以前吗?你还是太子的时候?”

沐宸并不惊讶,问道:“想起来了?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我无奈地说:“想起来的东西都很模糊,但是听别人提起来多少能想起一些片段,然后再靠自己的猜想。我们小时候应该是一起在皇宫里长大的吧?还有苏志和苏允一起,对吗?他们本来是你的护卫,你后来把苏志分给了我?”

沐宸淡淡“嗯”一声算是回答。

我点点头表示果真是这样,忍不住说:“可我想不起来昭晨元年你登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因为什么退位?还对外宣称昭晨帝去世了?如果昭晨帝去世了,那芷岚皇后到哪里去了呢?”

沐宸听我一连串问题,脸上的表情虽然丝毫未变,但是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却发现里面有明显的难色。沐宸还没准备给我答案,却只见一抹亮黄色的倩影闪过我的眼前,撞开我投入了沐宸的怀抱,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沐宸哥哥。”

我站稳抬头看,穿着亮黄色罗裙的谢文珊抱着沐宸的胳膊紧贴着他站着。整个五官都充满了笑意,甜甜地说:“沐宸哥哥,文珊想死你了。”

沐宸浅浅地冲她笑笑,没有任何推开她或者躲开的动作,只是说道:“听文睿说你剑法进步不少。”

文珊娇羞地笑笑说:“因为剑招是沐宸哥哥教的。但是我昨天不小心扭到脚了……”

我站在一边低头默数十个数,就悄悄调头走掉了。他俩这么甜腻的对话再继续听下去,我估计会因为妒火攻心折寿十年,为自己阳寿着想还是躲起来为妙。

我走没一小会儿又绝望地发现自己迷路了,这个藏灵阁大得离谱,院落跟院落之间长得都差不多,我完全找不到开始分配给自己的寒碜小屋所在的院落了。正要焦急,只听身后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说:“又迷路了?”

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怪声怪气地答道:“是啊,沐宸哥哥。”

沐宸笑笑走到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

我暼他一眼,凶巴巴地说:“干嘛?让开。”

沐宸不让开,却笑着指点我说:“应该走那边。”

我不耐烦地说:“你不陪着你的文珊妹妹,在这里装什么好心人?我现在是散步,又不是要去哪儿,你知道我要走哪边!”

沐宸这才识相地让开,而且完全配合地跟着我一起走。

我低头不说话,只是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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